索索推了她好几次，这姑娘却始终赖着不挪地方。
渐渐地，她的哭声和嚎声引来了几个持刀的蛮族卫兵——见了他们，索索本想要向这些人求救。却不料，这几人不仅没对现在这状况感到气恼，反而是在掀开帐篷帘子后哈哈大笑。
他们笑过后，又各自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离开了。
索索没料到这帮人竟会如此施为。不过，他们的到来倒也给艾玛伦妮提了个醒；虽说她现在是半醉半醒，但被别的男人看到此刻的丑态，即便憨醉如此，这姑娘也还是会感到害臊。再然后，索索又劝了她几句，说得也不过是些“究竟怎么了”“你和我说，我给你出主意”“千万别做傻事”之类的话——末了，她竟被他说得稍微有点儿听劝了。
渐渐地，她缓缓松开了收紧的双腿。
嘶……这一放松，索索连忙从她的束缚中摆脱了出来。此刻，他只觉着胯骨疼，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疼。
“嘶，呜……（啜泣）”
艾玛伦妮仍在哭。
所以说，这娘们儿究竟怎的了？他思前虑后，却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
“拖勒卡。嘶、怵，拖勒卡他……”
她连哭带说，离得还远，索索便嗅到了极为浓重的酒味。早在刚才被她压在身下的时候他就想说，可哪怕到了这一步，他也没好意思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其实，他觉得女人还是不要喝太多酒为好……
“拖勒卡？你想说他怎么了？”
拖勒卡，拖勒卡……
不知为何，索索总感觉自己好像可以将艾玛伦妮和拖勒卡联系到一起。似乎，他曾在什么时候听人说起过这俩人的事……咦？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问：“你是因为他结了婚？还是嫉妒他结了婚？”
“没有。”
这姑娘看向地面，哭声渐弱。
她愣愣地盯着脚尖：“什么都没有。谁管他？谁在乎他？！”
“真没有……？”索索疑道。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啊，啊——！啊——！！！”说到最后，她突然无根据、也无缘由的大嚷起来，就好像是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一般——她反复晃动、捶打着双脚，从而激扬起了地上那层厚厚的灰土：“去他妈，啊——！！哈……啊——！！！”
听着她的嚷，索索微微皱眉。
他现在倒记起来了。
前些日子，在那个美狄亚公主邀请他去陪她们的晚会时，借着酒醉，她曾出言抨击过这个艾玛伦妮。
他记得艾玛伦妮当时好像也哭了……
说好像，是因为他是真的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毕竟，索索自己也有过爱恋某个女孩的经历——当初在科纳穆读书时，他曾悄悄喜欢过一个女孩。那是当地裁缝店家的女儿，长相很普通、身材很普通，真不知他那时为什么那么喜欢她……
唉。
不过，说到底，暗恋也不过是这么回事吧？
后来，当意识到对方可能永远都不会喜欢自己后，他就不再对这件事有任何幻想了。再后来，等他到了奥尔马奇兰，便慢慢忘记这件事了……而再后来，当他喜欢上了欧丹，并正式成为了她的男友后，他才终于知道当年那个不自量力地暗恋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自己的女孩的自己，究竟是何等的可笑。至于现在？现在，除了仍对那女孩的短发有一丁点儿印象外，他早已忘记了对方的名字、容貌以及身材。说到底，暗恋这玩意儿，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吧？
一件很可笑的事。
一桩非常无聊的事。
事实上，除了你自己谁都不会在意这份恋情；更何况，当知道一切不可能有回报时，人又一定会果断的放弃一切——正因如此，他才会对艾玛伦妮此刻的表现感到难以理解。所以说，她现在这究竟算为了什么？
“你其实很喜欢拖勒卡，对吗？”
说这话的同时，索索不由得回想起了那个拖勒卡。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对方既高大、又英俊，这样的人哪怕被再多女孩喜欢，也不会让他感到意外。
“不。”
艾玛伦妮突然扬起头，她目光呆滞：“我不。”
“我知道你一定是。”
索索这儿没有酒。迪达特人为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酒袋，但他不喜饮酒，因此，那边袋子里装着的，是朵拉送给他的松草蒸奶——只不过，他对迪达特人的牛羊奶感觉也不是很好，所以便一直放在那里，始终没动。
松草蒸奶淡得要死，虽然有点儿腥……但它大概，是能给醉酒的人喝的吧？
“我这儿有你们的蒸奶，你可以拿着喝点儿。”
索索站起身，他胯骨还是很疼。
但疼虽疼，身为男人，他可不想被一个异族的女孩瞧不起！
“醒醒酒，先别这么疯了。”将袋子摘下来，又走回到艾玛伦妮身边后，他将之递向了对方：“有什么话，有什么牢骚，你都可以对我说。我对你们来说是异邦人，你不必担心我会把你现在说的话宣扬出去。”
“……”
艾玛伦妮愣愣地盯着他，半晌：“好。”
她将酒袋一把夺过，又掀开皮盖，咕嘟咕嘟往嘴里灌了几口：“嗝，咕……”
她紧闭上了双眼。
兴许是有点儿晕吧？这姑娘手攥着酒袋，身子则微微摇晃：“你这人——维赫洛。你这人……真不像个男人！”
这话一出，索索顿时又悲又哀。
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儿得罪了对方。好心听她说话，好心让她醒酒，竟还要被骂“不是男人”。
“送上门的肉，都不吃；你这种男人，我没听过，更没见过。”说话间，艾玛伦妮粗犷地大张双腿。她呆愣愣地坐在那儿，一会儿喝一口蒸奶，一会儿又对那个她一直在叨咕的拖勒卡骂不绝口。
她骂了拖勒卡一会儿，然后又啜泣，然后又开始埋怨命运待她不公。
渐渐地……她将那一袋蒸奶喝光了。
“维赫洛，你说。明明有本族的女孩可以喜欢，他为什么非要找你们西方人的小****暖床？”
“……我不知道。”索索有点儿窘，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男人们可以到外面抢女人，可我们呢？喜欢上一个人，要小心翼翼，要担心被他发现，还要担心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拖勒卡是什么？他算什么？就连在他自己的部族，都有人瞧他不起——他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学人……竟然，也学人去抢外面的****回来结婚。外面的****，所以说！外面的****有什么好的？！”
****……
说老实话，她一个劲儿骂“****”，这令索索很是不爽。
同为文明人，他可不觉得东方各公国的女孩是什么****！事实上，她们都是些敢爱敢恨，性格开朗的好姑娘。但眼下这状况，艾玛伦妮似乎根本不希望索索对此做任何辩解——她只是一个劲儿地骂，一个劲儿的吵，再一个劲儿的唠叨：
“都是****！”
她骂道：“那帮个****，都他妈是****！维赫洛，迪达特人从前从来没有娶这群****习惯。你去看看我们的祖辈与父辈，他们中哪有一个是娶了这群搔首弄姿的小****的？！没有！！一个都没有！”
说话间，她用力拍了拍她自己的肚皮：
“生下迪达特勇士的是谁？有哪怕一个的迪达特勇士，是被那些****生下来的吗？！****们会在生育时大喊大叫，真正的迪达特母亲可不会！你知道吗？我母亲是在做肉干的时候生下了我哥哥，你知道脐带吗？她是自己，直接拿刀子割断的。这才是迪达特女人的天性！这才是真正配得上草原的女人！至于那些****…哼，那些娇生惯养的，卑鄙下流的****……”
有趣。
她说得生气，索索却只觉得有趣。
有一点，他其实也是相当在意的……那就是在迪达特部族，这里的明显没有迪达特女孩感觉的文明世界女人，她们实在是太多了。
原本，索索还只认为迪达特男人之所以要娶异族女人，只是因为本族的迪达特女人太少。
但现在听艾玛伦妮这么一说，他则觉得事情可能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倘若迪达特男人们都娶了文明人的姑娘。那么，在他们的明显有文明倾向的托利多的带领下，这群野蛮人的未来将会是怎样？
……他是真的对此很感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