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岂是肮脏的？
神明赐予的延续血脉的手段，岂会如那些天生顽固的死脑筋所认为的那样，是既荒淫，又肮脏的呢？
肮脏的可不是性，自恃美貌或滥情滥色的那群肮脏的人，才是将这一原本正常的行为变得肮脏的源头。只可惜，我们总是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不敢面对自己热衷繁衍的事实。我们只肯通过隐瞒、诋毁的手段玷污原本再正常不过的夫妻间的事——众人这样做了，众人继续埋怨。所以，那群生来堕落却妄然将放肆视作“反抗权威”手段的渣滓们，便获胜了。
——《王都十日·前阿尔巴的伪胜》
***
恐惧。
铁船已经开动，一切也已经无法挽回。
……隆隆
床底下，有人。
欧丹清楚地知道，这正是玛莎的恶趣味。
她知道他们在这儿。
她知道他们会来这儿。
她甚至知道他们最后会回到这个房间。
而欧丹——
却对她的行动，一无所知。
……
……
“快跑——！！！！”
千言万语，霎时间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几乎在她吼出这一句的同时，索索已滚下床铺。他愣了一愣，颤抖着的手，却是试图往刚刚发出声音的床下……
……
“走！！！”
又一声叫嚷。
索索又一愣。
他颤抖着看向欧丹，目光中则满是疑惑与呆滞的神色。
“欧丹，我……”
话刚刚出口。
碰隆！！
一只手臂，蓦然从床底伸将出来。
握……
……
她，抓住了他。
（……）
“哈…………”
欧丹的牙齿在打颤。
她感到害怕。
然而，恐慌的感情迅速被想拼最后一次的感情取代。
“……”
朝向那只，已经紧紧握住索索脚踝的白皙的手臂……
她……
……
“啊！！！”
用力地！
用力地！！
用力——！！！
蕴含着武技的强力踢腿，对准那只手臂一次又一次跺下。
咚！
咚！
然而，她的力气…却只是通过对方的手臂，一直传递向对方潜藏在床底的身体，并最终……沉淀向了船底。
一次没用。
再来一次也没用。
第三次还是不行。
“……”
一切正如她所设想的自己与玛莎之间的差距——亦或是，更加难以企及。
然而、
这样的努力却根本不敢停止。
即便索索仍旧是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
即便玛莎依旧在床底丝毫没有动静，
即便自己的下衣已经被尿液浸湿……
即便……
……
“啊！！哈哈！！啊！！！……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你、你…………”
（啜泣声）
“你给我去……死。”
但没用的。
绝对的实力就是绝对的差距——她本该知道。
绝对的差距意味着绝不可能——她本该知道。
……她知道。
她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已经到了放弃的时候了。
已经该准备去死了。
她……
……
她全部都，知道。
意识已经模糊。
意志已经放弃。
但她的腿，她的脚，以及——她的那张不争气的嘴巴。却还在挣扎。
一次次用力跺脚。
一次次大声谩骂。
一次次、
一次次、
一次次……
……
最后，
玛莎开始慢慢地，从床底爬了出来。
……
……
即便欧丹用力踢她的脸，也面无表情。
即便欧丹大声辱骂她以及她的先祖，也毫不在意。
她只是从床底下钻出来。
一点一点，
毫无威严，
甚至在外人看来或许有点儿可笑的——爬了出来。
然后——
最终——
她站起身。
身体向欧丹前倾，右手却一直提着索索的左脚脚踝。
“逃得很辛苦吧？”
她声音轻柔，语调和煦。
此刻的她给人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想要杀人的复仇者。
“我两天前就在这儿了。在这边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该怎么给你一个惊喜。”
说话的方式，也很像是老朋友相会。
“毕竟你们俩这么努力——辛辛苦苦逃到奥尔马奇兰，又逃到了这儿。心情随着逃亡距离的增加不断下降，又在找到铁船时一路攀升——要是我的出现，给你们俩的心情带来了什么阴霾，那可就不好玩儿了。”
她笑着：
“萨尔玛一定也不想她姐姐变得不开心——你说，对吗？”
“你这****，王八蛋。吃了屎的垃圾，贱人，逼里插树干的母猪、蠢驴，你这……”
声音。
欧丹的声音在发抖。
她俊俏的脸蛋，此刻已变得煞白。
“你这活该被路上跑马的轮奸的害虫，你这…你…………”（大口的呼吸）
说到最后，
她已经完全失声。
喉咙里能够挤出的最后一丝声音，也仅是低沉的呻吟。
……
玛莎笑得越开心，她越害怕。
倘若玛莎始终是暴怒着的，她倒还会觉得自己有一线生机。
倘若玛莎始终是咆哮着的，她倒还会觉得自己有挽回这段关系的可能。
但——
但是——
但是，她始终微笑着。
她微笑着。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陌生人的阶段。
不、
她们两个并不是什么陌生人。
而是……朋友。
直到现在，也还是朋友。
玛莎一定仍这样认为；毕竟，她是一个如此重感情的女人。
但正因为是朋友……
正因为是……
……
……
“哈，哈啊……”
啜泣的间歇。
恐慌的尽头。
终于，欧丹在心底里，给了自己以重新面对玛莎的勇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萨尔玛的死是我的错，瞒着你是我的错，没有好好处理后续事情也是我的错…………但是，我是真的没想杀了她。我是真的…我真的，真的没想过要害死我的妹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我是贱人。我不配活着，我不配当姐姐，我不配当你的朋友——对不起。我……我只想和索索在一起好好活着，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你没做错什么。”
玛莎依旧微笑着。
她也依旧倒提着索索的脚踝：
“这个男孩很有趣。你为了他，无论做出什么来，我都不奇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欧丹）
“你们刚才是打算做爱吧？”
玛莎笑着。
她将索索一把摔到了床上：
“我记得，最先发现他的还是我。你们两个，应该就是以现在我所处的位置的这种形式，相识的吧？”
她笑着：
“那时，我好像是始终脱不下他的裤子，才叫你这丫头抢了先。”
停顿一下后：
“不过，既然你们已经是一对儿啦，那不是很好嘛！反正你们俩正处在热恋期，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有着使不完的激情——咱们干脆这样吧？你们俩现在、脱衣服、做。至于我——我会在最好的时机，结束这一切的……”
“哈……啊哈………………”（欧丹）（恐惧的呻吟）
“我这做法还蛮不错，蛮够朋友的吧？”
玛莎的声音，始终甜美而诱人：
“反正你自己也知道没希望了。”
“与其痛苦死去，为什么不在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面对死亡呢？”
说到最后：
“你看对吧？”
……
……
欧丹在发抖。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死亡，近在咫尺。且无可回避。
……
（真的要死了吗？）
（真的要死了吗？）
（难道，真的没有再回旋的余地了吗？？）
她拼命思考着。
她拼命燃烧着自己的大脑。
然而——
得到的结果，却将她引向了更深层次的绝望。
……
已经，没希望了。
……
……
所以，她只有哭。
她现在只能按照玛莎所指的道路——去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脱下索索的褂袍、上衣。
以及围挂、欧加、长裤……
对她来说，一切已告终结。
……
然而索索——
索索，却还没有认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