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死之人未死，这是一种罪恶。
——《列昂》
***
“我不知道。”
“你喜欢索索的事，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
“……”
“你以为只有你希望一辈子活得开开心心吗？”
欧丹……
她……
……
……
索索躲在客厅旁的储藏间里，屏气静听。
……
“萨尔玛，这些年来，我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吗？”
“没有。”
她自问自答：
“一件都没有。”
“呵…………”
然而，对此，萨尔玛却仅是回以轻声的嘲笑：
“姐姐——我的父母在哪里？”
停顿一下后，
“即便不说这件事，那么——在我像个白痴似的和小少爷展开那段除了带来伤害、便什么都带不回来的所谓‘爱情’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我也曾喜欢过小少爷。”（欧丹）
“啊——？！”（讥讽声）
“我是说，在年轻时，我也曾喜欢过他。”（欧丹）
姐姐的声音，宛若金石。
“和当初的你一样，我也曾认为他是个好男人。那时的我很自卑，你又爱他爱得不得了——所以，我选择了退出。”
“那现在你怎么不退出啊？！！啊——？！！”
“……”（欧丹）
“我不会说什么因为索索太爱我，所以我才不退出的这种话——我更不会说因为我三十四岁，因为我从来没被自己喜欢的人爱过所以才不退出这种话——萨尔玛，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我爱他。正如你也爱着他一样——我爱他。”（欧丹）
“是啊，是啊！！”
她的妹妹站在远处。
呆立着，
嘶吼着。
“就因为你爱他，就因为他也爱你——你们俩多好啊！即便脑子不单纯，身体也毕竟是干净的——多好啊，真好啊！！姐姐————！！！！”
“从一开始，你就比我优秀、就比我有优势那么多！！你以为他为什么会爱你，啊？！！哈哈，说真话吧。虽然他讲了那么多、虽然他说了那么多毫无营养的屁话——可说到底，他不就是喜欢个处女吗！！”
“他不就是喜欢你比我纯洁得多吗！你看——你杀过人、我也杀过人，我杀的甚至比你少；你性格差、我性格也不好，可我的脾气却比你好得多——你说、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究竟是为什么啊！！？究竟为什么，为什么我连插入这场爱情游戏的资格都没有啊！！！…………我想了很多，我是真的想了很多。哈哈、哈哈哈…我想通了，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你没和人恋爱过，不就是因为你比我多了那么一层膜吗！！”
“…………”（欧丹）
“啊。”（欧丹）
“我承认。”（欧丹）
“这种事也好，那种事也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得恨——我承认。你说的，我都知道。”（欧丹）
“……我甚至知道你接下来想说什么。”（欧丹）
“是、我知道。这一切是我的不好。”（欧丹）
“如果我没有对你的恋爱置之不理，如果我将你的贞洁等同视为我的贞洁——如果我阻拦了你，一切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你想说的，是这个吧？”（欧丹）
“啊，是啊。就是啊！！！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但说到底，这还不都是姐姐你的错！你明着说是为我好，可其实呢？你明着说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可其实呢？？？”
萨尔玛越走越向前。
“要是你对我的贞洁能够像对你的贞洁一样珍惜，我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吗？要是你和我一样对贞洁毫不珍惜，我会像现在这样被人当猴子耍吗？！！——这就是你的错，是啊、对啊，你以为我在说什么？！！我要说的就是，这就是你的错！！”
“你想说什么都随便吧！！”
欧丹厌恶地别过头去：
“你以为我就想三十多年还是个处女？你以为我就不想像你一样活着？你说实话——倘若我当初管你，你会以怎样的眼光看我？难道你不会将我的劝告当作不受欢迎女人的唠叨？？呵…萨尔玛，我可是太了解你了！！”
“你了解我？？”
萨尔玛继续向前：
“蠢货，垃圾！！你有了解我什么？！！你以为这样的生活、你以为这样的垃圾般的生活，是我自己想要、是我自己想选的吗？！！你以为这些年我什么都没为你做？你以为当年你得罪了人，人却没有找你报仇只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厉害、觉得你是个女中豪杰？？？别说笑了白痴！！那些人、那些男人、那些无耻的、肮脏的、下流的男人，能让你躲开他们、能让你避开所有人纠缠、避开所有人仇恨的不是别人，是我！！他们之所以容忍你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因为我啊！！！蠢货——！！！”
“因为你？”
欧丹笑了。
她笑得无比残酷。
“你以为你做过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些我得罪过的人上床的事吗？好啊。既然你想说这些，那我问你——既然你说你已经将他们睡服了，既然你说你凭着你的牺牲换来了他们对我的原谅——那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咱们现在在奥尔马奇兰啊？啊————？”
这句话声音不大。
但却……宛若雷霆。
萨尔玛惶恐地站在原地。她瞳孔收缩、半天没能言语。
“你以为那些人会在意你有没有陪他们睡觉？”
“你以为人家当你是个人物？？”
“你以为拯救了咱俩的是你，而不是我？”
讥讽的最后，
欧丹的声音，显得冷酷无比：
“你现在之所以能活着，是因为我。”
“你现在之所以没有沦为****，是因为我。”
“你现在之所以敢向我咆哮，之所以有精力向我怒吼你有多爱索索的原因——说到底，全是因为我！！”
……
……
“杀人？”
“你以为我杀的人都是白杀？”
“你以为我杀人像你一样，是出于愤怒、出于不甘、出于自身的所谓离谱理由？？”
“你错了！”
“错的离谱！！！”
“你以为你是女人，你以为他们是男人，你以为我杀了人他们就会报复，你以为你牺牲自己拯救了你的姐姐——可说到底，一切都不过是你‘想’的啊。”
“你当我很虚弱吗？萨尔玛？”
“你以为我会杀我惹不起的人吗？萨尔玛？”
“你以为我会留那些真正恨我的人活到第二天吗？萨尔玛？！！！”
“但、但是在奥玛城的那次……”（萨尔玛）
“我将杀人越货的钱分一半给了那个磕巴老头子。你告诉我，在奥玛，谁还敢动我？”
“那在姣原的那一次……”（萨尔玛）
“他们所有人捆在一起能打的过我？”（轻蔑的笑声）
“但是，但是在维多尔城垒的那次…………”（萨尔玛）
“……”（萨尔玛）
“是啊。”
欧丹笑了。
她笑着，
笑着……
……
残酷无比。
“你的确是陪那个刀疤脸睡了一觉。可结果呢？之后他们在动手烧屋的时候，有念及你和他们的老大有过一夜风流吗？”
她的眼角痉挛着：
“将自以为一切已安然无忧的你背起，并带你逃出生天的是谁？”
“是我。”
“安慰你这个绝望了的小****，和你一起在野外喝泉水、吃狼肉的是谁？”
“还是我。”
“半个月后重新潜回城垒，割断那个你口中的‘忘恩负义’的贱男人的喉咙的又是谁？”
“依旧是我。”
说到最后，
说都最后的最后——
欧丹步步向前，沿着相同的轨迹走过去、并最终傲立在自家妹妹身前。
她昂着头。
尽管身材矮小，但此刻的她，竟显得比远高于寻常女子的萨尔玛要高出……极多。
“你以为你为我做了什么。那我现在倒要问你——你究竟为我做过什么？”
“除了心意，你根本什么都没做到！！！”
“除了口口声声说的爱，你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爱？”
“呵呵。”
“有一句话你说的倒不错——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爱！！”
“……”
……
“萨尔玛。”
“姐姐不会害你，我更不会骗你——就像我说的一样，你的脑筋，怎么就不懂得稍微转个弯儿呢？你现在答应我对索索不再出手，我就……”
说到这儿，
她压低声音，并向前微微探出身子：
“我就能安抚索索，就能让他继续接受你……等我俩结了婚，你还是能和我们住在一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仍会尽全力帮你，就算他现在不同意、可等时间长了，我再慢慢给他灌输点儿你很善良、你很值得珍惜的想法…………他也就，接受你了。可要是你还像现在一样死梗着性子，一见着他就总想着和他双宿双飞——不止我帮不了你，任何人、任何人都帮不了你。”
话毕，
她收回身子：
“我的话就这么多。”
停顿稍许后，她道：
“你再考虑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