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玛。”
“……”
“萨尔玛。”
“…………”
“萨尔玛!”
“…………”
“萨尔玛!!!”
“……啊?!”
萨尔玛猛然从昏睡中惊醒。
刚一醒来,她便嗅到了自己身上的浓郁的酒气。
“……”
隆隆~~
马车静静地行驶着。
喧闹的街道,细微的蹄声,半醉半醒的女人,以及陪在她的身旁的男人。
“…………”
不。
他不算男人。
在萨尔玛看来,他只是个男孩。
也只能是个男孩。
更何况,这车上也并非仅有她们两人。
……西玛。
幼小的少女。
娇小的少女。
然而,她不喜欢。
……
萨尔玛不喜欢西玛,正如她不喜欢自己曾见过的绝大多数比自己年幼的女孩一样。
倘若是成熟的人,她便不该嫉妒她们的青春。
不……
又或许,她嫉妒的并不是年轻人的青春。
而是一种,纯粹于纯乎之中——那至为精炼、绝美,乃至于完美的灵魂。
“……”
随着年岁的增长,人们总会失去些本不该失去的东西。
遇到了坏男人?
遇到了坏女人?
呵。
哪有那么多的“坏”。
我失去的,永远只是我自己。
曾经爱过的,下一个,便注定不会再那么爱了。
曾经尊崇的,下一个,便注定不会再那么神圣了。
甚至于曾经恨过的……下一个。当掺杂了许多或多或少的感情、揣度、疑虑后,甚至连恨,也将变得不再纯粹。
……是的。
纯粹。
她永远不会再有西玛的那种纯粹。
无论善良可亲,抑或阴谋诡计——对人来说,随着年岁的增长,该失去的、终究还是会失去。
然而……
……
“姐夫~~”
她瘫软入怀中。
在索索的怀中,她恍若少女。
借着醉意……
不。
其实她没有醉。
或许,她曾经是醉的;但至少此时此刻,她并未醉。
……
……
你能想象吗?
一个二十九岁的老姑娘。
一个二十九岁的蠢****。
却像个孩子、少女似的,软弱地……瘫软在一个至少比她小十岁的男人怀中。
“……”
更甚至地,
他甚至算不上男人。
他甚至不是个大男孩。
……他是小男孩。
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没经历。
什么都没尝试。
什么都不敢触碰。
也尚未触及世界的辉煌与黑暗。
犹若一枚坯玉。
…………或许,人们会喜欢玉石从石胎中脱颖而出的瞬间;但就萨尔玛而言,此刻的她,反而更享受这种紧抱着一颗石头的尊严。
因为,
在这个时刻,
对她来说,
这枚石头,
仿佛只属于她。
尽管她知道,这枚石头其实不属于自己;它是姐姐的宝物,是姐姐的玩具;他不属于她,而属于……她。但即便如此,萨尔玛也还是…………
“……”
渐渐地,
她蜷起了身体。
她蜷着,好似一只青蛙。
“萨尔玛……?”
“姐夫,我好累。”
“?”
“姐夫……”
她喃喃着。
她很累。
不知为何,尽管已睡过觉,她却还是由心地体会到了一种难捱的疲怠。
“…………”
而此刻,在她眼中,除了索索,天地万物好似已然无物。
她看不到窗外。
看不到车厢。
看不到西玛。
——她甚至看不清了自己。
“……”
索索。
(索索)
索索。
(索索)
索索。
(索索)
心底的声音。
眼底的声音。
千言万语,统统化作一句话;而这一句,又幻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从萨尔玛的喉咙回淌回心,并最终冷却了她的灵魂。
他……
她颔着首。
垂着眸。
轻闭着眼。
但即使如此,索索的味道、或者说索索的关于索索的一切,却还是透过她的鼻孔、透过她的耳朵、透过她的嘴唇、更透过她的四肢百骸流淌了过来。
(……)
她感念于他的温柔。
可是,这却说不穿这种情感。
……毕竟,温柔的人,她曾遇到过很多。
她也感念他的容貌。
可是,这也说不穿这种情感。
……毕竟,俊朗的人,她也曾遇到过很多。
……
……
她弄不懂自己的这种感觉。
尽管已无数次思考过,但她却还是看不透自身的此等观感。
手臂是手臂。
足弓是足弓。
身体是身体。
心是心。
既然明白了这些,她便不该再在此迟疑。
毕竟,这个男孩和从前自己曾遇到过的那许多的男人一样——只是由骨做的,肉捏的,被死去的神灵胡乱塞进一块名为“灵魂”的碎片的普通人。
他是人。
他没有什么特殊的。
他和我一样。
他只是人。
他不是神。
他不是神。
他不是神!
更何况,即便是神,人也可以将祂毁灭。
(我……)
我可以轻易将他毁灭。
是的,他很强;他是学魔法的,可他也凭借实力打进了黄金城。现在,我是四席,再过几天……几天?今天,明天…后天?对。后天。就是后天。可看他的样子——他有准备过吗?还是说,他已经自信到可以一边与我约会,一边怀揣必胜的信心??……呵,这真可笑。
可笑。
对!
他!!
还有……我。
是的,他很强。
但那又如何?
是的,我知道他很强;可是,即便如此,也没我强。
……没错。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像是姐姐很强,也一直自以为比我更强的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而像是玛莎很强,也一直自以为比我更强的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
姐姐是天才,是奇才。
玛莎是更进一步的天才,是令人嫉妒的鬼才。
可是……
……
或许,我…更强?
“……”
开玩笑的。
怎么可能。
我是永远不可能比姐姐和玛莎更强的。
姐姐是最强的。
玛莎是最强的。
至于我,我只是个跟在她们身边,只会惹麻烦、只会找男人睡觉的傻瓜、笨蛋、无脑女。
“……”
是啊。
这样就好。
但即便如此,这个人——这个名为索索·茶·艾尔米的小子——也依旧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是啊……
他……
他…………
“……”
晕眩感再度涌入脑中。
一种震慑。
一种威吓。
甚或说是,一种……源自于从小到大,那种跟在姐姐屁股后,瞧着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与灵魂百态时所产生的观感,开始以一种玄妙的瞬感,侵蚀、乃至于扭曲起了她原本便不坚定,也不强韧的心。
(你这样做不对。)
(他是姐姐的东西。)
(他不是你的。)
(你最多只能从姐姐那儿借他。)
(你只能趁姐姐不在时偷跑。)
(你不爱他。)
(你不该爱他。)
(你不会爱他。)
(你不能爱他。)
……
一震,
一阵,
一震,
又一阵。
她便在这痛苦地眩晕、与临时起意而偷来的美好感触中,一会儿伤感、一会儿开怀,一会儿痛苦、一会儿又欲火焚身。
而渐渐地……
她也越来越将头埋向了索索的大腿。
她深深地呼吸。
她品味着源自于他的下身的,淡淡地、令人迷醉、也令她心旷神怡的味道。
而在这触感中,
随着酒意的再度上涌,
她也……
也开始……
也开始逐渐……
逐渐……
逐渐地…………
鼓起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