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喜欢男人们的东西;女人们,则喜欢女人们喜欢的。
……
男人们总是在追逐美丽的事物。
女人们则总是在追逐强大的事物。
即便,那些美丽而强大的事物天生无法为他们所拥有,这些人也依旧在苦苦的追逐。
——从一座山抵达另一座山,从一条河跨越另一条河。
(这还不是最好的。)
(我应该得到最好的。)
(还有比这个女人更漂亮的——)
(还有比这个男人更强的——)
人们忘记了本心。
顺从于欲望。
近乎于无限制的夸大自身的能力,并近乎于无限制的提高自己追求“更好”的脚步……
(……)
然而。
玛莎却不明白,为什么失去一切的反而不是他们。
……那些已经拥有最好的东西,却偏偏想要夺得更好更完美的恋人的人。
……那些已经拥有最好的工作,却偏偏想要夺得更好更完美的工作的人。
她不明白。
虽然,她也是这样的人,但她却还是不明白:
更美的……
更坚强的……
……
在漫长的旅途中,不断捡起新的小石子,并丢掉旧的小石子的人——何其繁多!
(……)
人的欲望,本就是得不到满足的。
……所以我会得到悲惨的命运。
……所以,那些现在仍很快乐的人,未来势必将得到悲惨的命运。
所以……
我想要让欧丹永远别品尝到这种悲惨。
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
…………
但是。
现在这一切,却不正常。
***
玛莎活了三十多年。
在她既有的人生中,还从未见过像索索这种没囊气的男人。
……要知道,男人是什么样的动物,她再清楚不过;这些低劣的生物,只要有女人勾引他——哪怕一次不成功,但只要有一个符合他各种要求的女人勾引他——那么,无论他有多爱自己的妻子,抑或有多爱自己的家庭;都势必要任人摆布。
是的。
男人就是这种畜生。
她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毫无疑问;只要再努力一会儿……即便是这个装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小子,等到最后,一定也会乖乖跟自己上床吧?
(是啊……)
(没错。)
(男人就是这种东西。)
但是…………
但是,虽然很清楚索索表现出的一切,都只是虚妄;但玛莎却还是……
“……”
她用力微笑着。
脸颊上的肌肉抽搐着,但她却还是在拼了命的微笑。
……
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上曾受过的那些刀伤,也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现在只想揭开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所以,就此继续勾引他,将他带走,和他上床,再让欧丹亲眼看到这个男人的本性——这岂不是最妙的吗?
“……”
是啊。
是最妙的。
而且,只要这样做,今后自己的生活就会一如往常。
欧丹不会受伤。
也犯不着再去听老师的那些讽刺话。
更重要的是,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也能够再次得到验证……对啊,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三全其美,所有人都能回到往日的那种和平恬淡的生活。没有谁会受伤,也不会有人……
不会,有人…………
玛莎的笑容凝滞了。
她站在索索身后,双手则紧贴着他的胯骨。
(再往下一点儿……)
(只要再往下一点儿…………)
是啊。
男人都是些凭下半身行动的畜生。
无论如何,这个男孩的力气都没有自己大;在这之后,只要稍微挑逗起他的欲火,接下来的一切,就都能遵照既定的路线继续下去。不是么?
“……”
……是啊。
……
然而,
玛莎的手却在发抖。
而且,不仅仅是手。仅站在这儿,她就觉得自己这个人不应存在于此;而且,仅站在这儿,她就觉得……更该站在这儿的不是别人,而更该是…………欧丹·薇娅。
(……)
少胡闹了。
她心想
(蠢货!少胡闹了!)
(都到了这时候,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假的!都是假的!)
(他是骗子!)
(他在骗你,他在骗欧丹!继续下去…继续下去吧。反正,只要再加把劲儿,这桩事就能彻底解决了……)
(……)
是啊。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就该是这样!!!!
……
“……”
可是,
玛莎做不到。
她甚至无法维持这个连自己都骗不了的微笑。
她的心在发抖。
她的身体在发抖。
然后……
……
她想起了某个人。
也想起了一段事。
***
兴许是二十年前?二十一年前?二十二年前?
……忘了。
她只记得,那是个燥热、沉闷的盛夏。
她只记得,就连趴在树梢上的夏蝉,那天也被这炙热的高温拷问,并变得蔫声蔫气。
……
她记得,从前的自己最喜欢穿一身红衣。
理由是溅到血也不怕。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除小腿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有些泛白疤痕外,浑身上下,都呈现着一种被太阳晒得很健康的颜色。
(荣耀在细剑中。)
(我是最棒的!)
当初的她喜欢擦拭细剑。
虽然,现在也一样;但那个时候,有点儿不一样。
……那个时候,她还不喜欢用烈酒擦拭剑尖。
……那个时候,她也不喜欢用砂纸打磨剑身。
那一天,城里专门为新生儿祝福的老魔法师,接连接到了三个工作。
那一天,老师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酒鬼,一起在临近贫民窟的一家酒吧喝了个烂醉。
那一年……
……
玛莎望着太阳。
眯起眼睛。
那一年,她或许是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
……
“呵,好热的天。”
那一天,并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
至少,对那时的她来说,那一天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生日早就过了,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节日,甚至连新订做的剑,也只在王都的工匠手里刚刚打出个坯胎——换言之,至少对当时的她来说,那天依旧如往日一般,平静无事……
“呼……”
在这样的日子中。本来皮肤就很油的她,还没晒到太阳,身上就流出了很多汗。
“……”
她站在家门口,望着台上的太阳,过一会儿,又跺了跺由女仆为她穿上的平底鞋:“嗯……”
她考虑了一会儿。
“小姐,今天就别到外面去了。天气这么热,您要是中暑了,我可……”
“唉!!”
玛莎压低声音,不悦的叹了一声。
然后,她就不再理这个被吓得伏在地上的仆人。只在脸上划过一丝恶作剧成功的坏笑,然后,也不关门,而是直接逃出了家门……
……
“哈哈!”
“哈哈哈!!”
她在街道上奔跑着。
只一会儿,汗水就浸湿了腋窝与后背——这件被女仆洗的很认真的红色中长袖,很快就染上了属于她的颜色。
……作为一个女孩,父亲总告诉她:别被男人占便宜、女孩子要知礼守静,只有这样做,才能赚取好名声;将来,也才能招到一个合适的女婿。
可是!
玛莎才不管!
男孩子们喜欢不喜欢好动的女孩?她才不管!男孩子们想占她便宜?他们不怕死,尽可以来试!
玛莎是自由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自由的。
所以,她喜欢在街上乱跑、乱跳,也喜欢唱那些跑了调的难听的歌,反正,她乐意!
至于别人开不开心——呵!她才不管他们呢!
“……”
更何况,对现在的这种生活,她也实在是满意极了。
更甚至的,就连今天蒙曼多尔武道学院的那帮傻X打算找她报仇这件事,她也实在是满意极了!
“我是~玛莎!强大的玛莎!无人能及的玛莎!”
在唱自己的名字时,她会转圈儿。
也会将名字的发音咬的又急又快。
“morsa!”
步履轻移,手臂轻摇,摆动身体时,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自己踩在了脚下。
那时的她,什么都不怕。
什么都不在乎。
也什么都……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