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测试出来了,江蓠的总分成绩很好,足可以考上那一个她曾经目标的合东大学,可是她没有一点高兴。
老师朝着她竖了大拇指,示意她很棒,她回以王老师一笑。
过年的时候,因为她考得好,表示奖励,所以她和全家特意去了一次海边,也就是上次旅游的地方,是她提出来的,本来妈妈想去另外的地方。
她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温柔的回忆,还有一个温柔的告别。
不管自己能不能做到。
她还是想去试试。
可是当江蓠第一眼看到海边奔涌的浪花,还有那空空如也的岩石时,心中就不由的波涛阵阵,那两晚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美好,令人陶醉,就像她做了一个关于她和他的华丽的梦,一场偶然的相遇,织了一场绮丽的梦,让她每每想起,又甜蜜又辛酸,她在日记里也这样写道。
江蓠这才发现,这是自己单方面的一场刻苦铭心的暗恋,没有结果,却依然在自己青春最灿烂的时光凝成一颗花蕾,尽管时间很短,抑或是只有两晚,可是时间却将美好交付给了那那个泛着清浅月色的海滩。
她忘不了,
更不能忘。
老师说得对,暗恋不可耻,是每个人青春里都走过的阶段,不需要害怕,不需要心虚,它是世间最纯净的东西,绝不容玷辱。
不过,当她走到岩石侧面的时候,却发现岩石侧面多了一簇没有开花的青青靡芜,颜色很鲜亮,青翠欲滴,可能是最近涂绘上去的,很美,再看正面刻着四个鲜红的大字—地老天荒。
她喃喃着,“地-老-天-荒!”
大字下是一行小字: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她苦笑,看来时间过得真快,这块岩石都变了,何况自己?
为什么侧面是靡芜?江蓠有一种熟悉的余悲,高二那一年不经意的一脚,还有字典里的三簇,都让她如烟的记忆写满了忧伤。
“靡芜青青,惟余思念。”她不经意的随口念了出来。
它的美如雪、繁如星的花呢?
丢了?还是等不到盛开?还是已经凋零?
江蓠这心里一颤,觉得有些可怕,好像靡芜就是那一朵是不能见光的青春之花蕾,悄悄的来,悄悄的落,没有人发觉,只是寂寞的走一趟时光。
“姐,上次我们来,还没有字与画,仅隔半年就有了,变化真快!”弟弟看着上面的草与字,目光发亮。
“它涂画的怎么不放在正面?”弟弟呢喃。
“不知道。”江蓠的眼睛微微咪了起来,转过身,直直的注视着苍茫的大海,远处还有嬉戏冲浪的人,岸边的棕榈树还在风中自在的摇曳,只是当初那两晚与现在的心境仿佛不再相同。
入住宾馆的时候,
她故意的选择了那个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母亲奇怪的看着她,“我们可以换另外一个大的房间,一家人住一起。”
“我喜欢熟悉的地方,好睡着。”她给自己找了一个极为牵强的理由。
她和母亲住在这个房间,她依旧睡在自己的铺位上,一抬眼就看到窗前晃动的小棵手臂粗的棕榈树,不过它好像比半年前粗一点了。
穿过棕榈宽大的叶隙,她还是一眼能看到那一块巨大的岩石寂寞的伫立在海边,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的,只是岩石刻了字,而且宾馆的人别出心裁的让这块石头变成营销手段,而成就了一道风景点,许多情侣都在旁边合影留念。
反而岩石不再寂寞。
皎皎的月光升起来,还是像那天的样子,弯月细细如眉。
她抿唇笑笑,如果时光倒流多好,如果她早知道自己暗恋他多好,或许那两晚的时光,她会更加的珍惜每一秒……
心如抽丝般的痛。
“江蓠,看什么呢,赶紧睡吧。”母亲有些犯困的唠叨她。
“我马上睡。”她懂事的将身子从床边退回中间,钻进薄被里,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微旧的看不清的天花板,眼角凉凉的,她不知道是月光的还是某种潮湿的凉……
一早上,她们一四口来到前台,准备去其它地方玩的时候,就听到前台的服务员还在议论,“我以为没有人住那个房间,当时门前是血,想一想都害怕。”
“凶手不是三天后就自首了吗?有什么可怕的?”
“是啊,不过可惜了一个好端端的孩子,听说刚刚满十九岁……才考上大学……”
“好孩子喝什么酒?还故意伤人,差一点杀死那个人……”
江蓠关于别人的事一点也不想听,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宾馆前厅,可是后面的议论却没有停止,纷纷诡异的看着她的背影盯了好久……
她有点后悔住在这个宾馆了,或许她应该选择另外一家。
第二天,她让父母和弟弟他们出去玩,而自己留在房间看书,说是看书,她还是不自觉的通过闪动着棕榈树叶子的窗口望着那个已经不再寂寞的岩石,两两的情人走开,又有甜蜜的一对凑上来合影。
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岩石不再寂寞,而自己的心却像曾经的岩石。
第四天的头上,
她们还是按照预定的计划回了家乡那一座小城,临走前,她回头望着那一块和半年前不一样的岩石,心里百草丛生,已不知什么滋味。
世事变幻无常。
初八就要开学,所以她注定要学会忘记某一种东西。
不管它在哪儿,是否曾经来过。
初七的那一天,似乎是下了小小的雪,雪花纷纷扬扬的像盐粒一样的洒下来,落在地上,薄薄的像纱一样铺了地面一层,又浅又白。
到校的那天上午,她去得有些早,将宿舍里书本收拾好了,放到教室的桌子上,坐在凳子上起身,刚想离开,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教室里没有人,她下意识的抬头一看,目光微愣,泛起一丝微漪的水光,然后江蓠下意识的想笑一下,像上次那样,可是脑海里好似有一个声音严重的警告她,不许笑,她艰涩的扯扯唇,表情有些僵硬,没有像上次他帮她的那一种谢意的友好。
乔子恒奇怪的看了眼她的表情,一双丹凤眼的长眼梢里凝着对她神情的疑惑,他看到一张冷淡的脸,漂亮却有一丝漠然。
他抱着自己的一摞书,放到桌上,然后转身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在东墙。
而位置紧贴西墙的她想到抽屉里需要擦试一番,于是坐下来,弯身找抹布擦桌子,将萧艾的也收拾好,然后去卫生间将抹布洗静,晾在暖气片上,然后直直的穿过一排排桌椅,她并没有特意的去注意他。
离门口近的他也正好出来,走在她身前,前后只隔几步。
什么味道也没有。
她走在他身后的时候,还是特意的吸了下鼻子,她暗暗的笑了,没有那一股淡淡的令她心仪的海风风,她知道永远也闻不到了。
一别心知两地秋。
萧艾有一句说的话,谁那么傻,会暗恋谁一辈子?她也不会相信,甚至不相信自己?她想,她一定不会相信自己会暗恋一个人一辈子……
时间会让那一个温柔的回忆渐渐沉淀……
或者很快。
就当她的那一米阳光悄悄的睡着了,她想,总有一天,那一米阳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