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与张横的眼神对了上去,因为我刚刚似乎觉得他的语气还算平和,应该也不是很愤怒。
但是,我还是意会错了。张横的眼睛透露的不仅仅是愤怒,我似乎能从他的眼睛里找到另一个凶狠的词语,它叫“杀意”。
我想起来古小柔说过张横是个妹控,这应该是个玩笑,因为古小柔说的时候,语气很是调侃。它应当不可能是网上对“妹控”这两个字的本义,张横对张依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极度保护的心理。
他们应该不是……应该不是那样的吧……我内心在嘀咕“妹控”这两个字的时候,猛然又一惊。我忽然想起来,阿修是古小柔的哥哥,而古小柔……他们才真的是有问题。
或者不叫问题,而是一种特殊的情结。我当时这么定义他们。
“是学校里认识的朋友,我们吃饭的时候,有人说出来的。”我回答张横的同时,看了下手机,手机里收到了陈言和周亚的消息,时间在我之前到达世纪花园前后。
陈言说他们要等我回来,有事情要和我当面说。但是九点后如果我还没回来“修行正远”,他们就会先走。
我刚给陈言敲字回应了一个“好”字。又听到张横问我。
内容和刚开始差不了多少,但是这次的口气不太好。
“是谁说的?”张横没等我回答,又问了第二句,“是谁TM在背后说这种事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马上张横的第三句就冒了出来。
“我问你呢!?哪个朋友?叫什么?哪个系的?”
“我……我们就是偶然坐到一桌,”我怕张横去找他们的麻烦,就撒了谎,“还没问名字,当时人太多,我也忘了是哪个系的了。”
“MD,你要是再遇到这个人,就告诉我!”张横怒气冲冲,“我要给他点教训!”
“好……好……”我支吾着点点头,张横也没有觉出来我是在撒谎,只是这么要求我。
他对张依一的保护,应该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在哪个年纪就开始的相依为命,造就了现在的张横,可能他把张依一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后来也如我判断的一样,张横真是如此。
我甚至可以想象,当张横知道张依一被人泼了硫酸后的反应。一定是那种“人挡杀人,佛挡杀sha佛”的发狂状态。
所以这个话题到此就没有下文了,我没有继续去说那个泼硫酸的路小雅。由于我毕竟是道听途说来的,具体会是怎么样子的,根本不知道。相比下,张横知道得比我清楚更多,他有意不提,我更不可能去追问下去。
揭人伤疤的事,还是尽量少做。要不然会让原本看起来不那么坏的事变得糟糕起来。
从我先前多嘴的那一句到刚才张横问过我之后,他没再说话。我觉得我似乎又干了不好的,而且是显得很多余的事。
我有些尴尬地盯着手机,来回翻着通讯录,手指滑到古小柔名字的时候,再次给她发了条道歉的信息,因为我的前一条短信,提到了阿修。我当时以为古小柔现在还没有回复我,可能是她生气了。
古小柔也很排斥我在她面前提“阿修”这两个字,她甚至威胁过我。
我在等着古小柔的回复,但其实,这条道歉短信和我前面询问世纪花园漏洞的那条,都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了回应。
因为我回到“修行正远”的时候,没有看到之前那些天总是准点出现在“修行正远”,给我们做鱼的古小柔。她今天没来。
陈言、周亚还有孟青柠他们三个还在。令我有些意外的是张依一居然和孟青柠站在一起,虽然她们两人与陈言他们隔着一些距离。
我原以为张依一经历了被人泼硫酸的事件后,会变得极度内向和玻璃心。
事实却不是如此,那天晚上被我撞见后逃走的张依一只是有些不对劲。现在和孟青柠聊得正欢的张依一,戴着她的鸭舌帽,并将她的帽檐拉得很低。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她只是需要一个安全的距离。而不是与人“****”相对。
“小胡?!”“胡扯!”陈言和周亚是最先发现我的,他们朝我跑过来的样子有些急切。
“你怎么了?”陈言接着问我,“你去哪里了?犯什么事了么?”
“犯事?!”我有些惊讶陈言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帅哥呢?不是去找你了么?他人呢?!”周亚先关心起张横,“刚才有警察来找你们!”
周亚的话令我一惊,我注意到张依一朝我走过来,但是似乎还有因为我看过她现在这张脸的原因,她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张依一保持着这样的距离,问我。
“我哥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张依一的说话音像是感冒后才会有的鼻音,我觉得这样的声音很有磁性。
“他去停车了,在后面,”我朝着“修行正远”的大门指了指,“一会就会回来了,什么警察?有说了什么事么?”我再问陈言。
“说你们打架了,是么?看你的衣服都皱了呢,”周亚抢着回答,他摸了摸我褶皱的衣服,先发现我左脸上的伤,又说,“呀!胡扯,你脸上有伤诶,真的打架了啊?!”
“打了……”我如实回答周亚。
“事情搞大了?”陈言眉头微皱,“要不然警察也不会管的吧,你们把别人弄进医院了么?严重到什么程度?”
陈言的口气说得他像是我哥一样,叫我心里一暖。可能因为有胡菲菲这个拖油瓶一样还总是跟我斗气抢东西的妹妹,所以我从小就想有个关心我的哥哥。
“没有,什么事也没有,没人进医院,可能……”我挠了挠头回想了下,“可能是撞坏了点东西吧……”我说的是世纪花园大门入口的门禁折叠门,还有外面被车撞坏的路标。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们搞了什么呢,警察都来了,弄坏了东西赔钱就没事了,要不然要进看守所的。”陈言这么说道。
我点点头,侧脸一瞧张横慌慌张张地朝着“修行正远”奔来。
他冲进来后,立刻把门关上。“修行正远”的大门晚上是用一根两头有孔的长铁棒卡在那两扇红褐色大门上的,算是个保险锁扣。
这会张横举起铁棒匆忙地想要插上那两个卡口,但是越慌张却越不容易卡进去。
我不知道他在慌张什么,这副模样像极了被仇家追杀似的,难道他真是四处惹事,这么停车的一小会,就又拉了一波仇家过来找麻烦了?我有疑惑,但是疑惑很快就被解开。
大门传来敲门声,张横连忙改用铁棒支撑着一面门,另一面他则是斜着身子抵在门上。
他朝我招手示意我过来帮忙。
“开门!张横!你跑什么?你跑得了么?”
这声音听着蛮熟悉,是那天晚上在警车上对我和巫漫漫作了近乎洗xi脑式教育的陈警官。
他在我离开警局的时候,还给了我他的私人号码。
“我们又没打架,你追我干嘛?你不追我,我能跑么?”张横这么喊道。
“开门啊!赶紧的,要不然待会打开了,真抓你去住一段时间!”陈警官这么喊道。
“不开!你们就只会给我扣个罪名……”张横发力推住门上的力道,他居然在跟警察对着干,看得我冷汗直流。
“说什么胡话呢!开不开?我可警告你了啊!”陈警官的语气严肃起来。
“哥!”张依一那边传来声音,“哥!你又做什么了?警察怎么又来了?!”
我不知道张横兄妹到底对警察的误会有多深,但是这时我注意到张依一的表情,她甚至忘了去掩盖她因为硫酸而毁去的半边脸,而是盯着张横,露出乞求的神色。
那双眼睛里含着一股哀怨的神情,也许是对张横,也许是对门外的陈警官。
张横回头看了眼张依一。
在几秒钟后,张横妥协了,他松开了双手,让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