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西格称为废物的人,多半就是纳兰了。
我注意到冷光灯管还在减少,昏暗的地界仍然在不断扩大着。
直到停在纳兰亭身旁几米的距离,我已经能看见昏暗光线与黑暗的交界处。
纳兰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金属圈,她在努力想挣脱这种束缚,而金属圈连着一根锁链,握在一个看不清模样,只能勉强看到身形大小的影子手里。
“连‘超体’都用不出的人,还有必要活到现在么?”西格再次冲着纳兰亭叫道,“妈妈也太偏心了,我可比那个废物厉害,是不是?”
“喂!说啊!说啊!”西格狠狠敲了敲纳兰亭的脑袋,“我!让你说啊!”
她高高举起匕首,疯子一般。
“够了。”
声音从纳兰身后的影子传来,我看到纳兰被一只黑手套捂住了嘴巴。
西格随之住手。
不知道这是不是让所有人停手的意思,但野人听到那个声音之后,没有继续对我用力压制,而艾米拉那边,她的脸终于回到原来正常的模样。
“老朋友,把东西交出来,我会把你带回去,留你一命。”
“原来如此……西格果然是你这垃圾偷走的,你对她做了什么?”纳兰亭这时开口说话了。
“解放她。”
“解放?就是指变成这副模样么?”纳兰亭渐渐站起来。
我有些意外,纳兰亭的语气并不像她受伤那样表现得很颓废,似乎西格对她的偷袭,完全没有影响。
“喂!妈妈,你看起来状态很好啊!是我不够用力么?”西格也发现了这点。
这句话音落地,那种时间浓稠的感觉又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看到纳兰亭像是从地面弹起来一般,飞速地出手,卡住了西格的脖子。
而原本束缚我的野人,和艾米拉那边的京剧脸,这时都放开了手,冲向纳兰亭。
野人的肌肉变得更加爆炸,一只胳膊变粗了两三倍,而京剧脸的后背有数条长软骨甩出射向了纳兰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超体”是有种类的。
野人可能是和艾伦一样是力量型的,而京剧脸这样仿佛是变异模样的是另一种。
纳兰亭则和那两人的则不一样,我觉得应该和玄石以及我的这种很接近,大概是属于速度型。
他们四个人撞在了一起,空气中发出一阵令人震颤的音波,让我们耳朵感觉刺痛的同时也震碎了一些玻璃培养体。
我扶起艾米拉的时候,烟尘瞬间散去,就看到纳兰亭一手掐着西格的脖子,将她压在另一侧玻璃培养体的硬质隔断上,而另外一只手被京剧脸的长软骨束缚着拉住,她同时用这只缠着软骨的手背挡下了野人粗壮化胳膊的一记直拳。
纳兰亭对比野人显得瘦弱的身躯,仿佛一道屏障一样,把野人和京剧脸挡在一旁。
“不可能!我明明刺中你的……”西格双手想要用力,但是渐渐变得颤抖起来。
老实说,我有些开心,那帮疯子终于遇上了比他们还要厉害的对手。
同时我觉得纳兰亭简直不是人,明明胸口已经被刺穿,她居然没事?刚刚的颓废似乎是故意装出来的,至于目的,我很快就知道了。
“空窗期?呵呵呵……”纳兰亭笑出声来,“我研究这种东西的时候,你们还出现呢!”
她说着用手一挥,甩开野人的手臂,同时回扯,拉断了京剧脸的长软骨。
然后就看她把胸口的刀身拔了出来,随手丢在一旁。
“该死……混蛋!妈妈!你骗我!”纳兰亭手上渐渐再多用了力,西格的说话声很快就发不出来。
“不看到我倒下,你是不敢出来的吧,老鬼,”纳兰亭冲着黑暗处叫道,“假扮小家伙来靠近我,这个想法真不错,你知道如果用西格的话,我是分辨不出来的,总算聪明了一回。”
“哈……哈……哈……”黑暗中的笑声很僵硬,“你觉得我会蠢到带着一些废物就来找你么?”
“跑来送死,倒不像你这么垃圾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
“哈……哈……哈……”那个黑影继续发出笑声,接着说道,“我们对分子化的研究方向不一样,你坚持的生物方向已经远远落后我了,要看看么?你会很吃惊的。”
“是么?那就拿出来吧,让我瞧瞧……”纳兰亭一脚把西格踢进了玻璃培养体中。
纳兰亭对西格并没有因为西格叫她“妈妈”就手软,仿佛西格是个领养的,因为纳兰亭下手很重,我甚至听到了西格被踢进去之后,发出的撞击岩壁的动静。
分子化?研究?是个什么鬼?我正纠结不明之时,猛地发现野人有些不对劲,他在摇头晃脑,身体在扭曲着发生变化。
“兰博士!小心!”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变化,总之感觉不太好,于是大叫一声,想让纳兰亭注意她的身后。
一秒钟之后,野人的身体不断膨胀到飞速挤满了整个通道,压碎了两旁的玻璃培养体,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野人的长毛变得更长,脑袋瞬间被挤破,露出了越来越庞大的血红色肉身,周身长满了尖刺,分不清它有多少只尾巴,或者说挂满吸盘的触足。
那些尾巴把我们和京剧脸一起,扫飞了出去,然后又卷住了我们。
它像个被强行塞入瓶子的章鱼怪物,正在发力把这条通道给顶开,只不过这个通道看起来异常坚固,不断膨胀的肉身只能把通道内塞得越来越满。
我已经看不到纳兰亭那边,眼前只有这么一坨让人感觉无比恶心的肉在蠕动,这特么是个什么?应该算是妖怪了吧……我心里吐槽一句,担忧地看了眼身旁和我们一样处境的京剧脸。
“没事吧!”我抱住曲卷艾米拉的那条触足般尾巴。这样的问话接近于废话,怎么可能没事,我自己都感觉到尾巴上的力道很大,要不是我现在的体格还可以,估计连话都说不出来。
艾米拉没有回答我,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觉得她很快就要被窒息而死。
我虽然能动作,可我扯不开这些“尾巴”。
“喂!怎么对付这个!你自己也遭殃了吧!快些!”我一边发力想挣开自己身上的尾巴,一边冲着京剧脸叫道,“不弄开,也会死的吧?!”
京剧脸摇着脑袋,她抽出一只手摘下自己的面具,里面露出的是一张接近腐烂的人脸。
难怪她要带着面具……我心里惊讶一声。
转瞬之后,我看到她的表情同样痛苦,说明她也快没办法抵抗这股巨力。
然后她伸出的那只手又被另一只尾巴卷住。
我注意到京剧脸在手被卷住之前,她是想用手去够到自己的后背。
她的后背像是背着一个突出的脊椎骨,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暂时只能这么称呼。
直觉告诉我那东西会有些作用。
于是我奋力扑向京剧脸那边,触碰到了那个突出的“脊椎骨”。
在我和京剧脸同样惊恐的表情目光中,那个“脊椎骨”发生了变化。
像是翅膀一样透明而带着纹路的切片,从京剧脸的后背射出,它们很锐利,瞬间就切断了缠裹着我们的“尾巴”。
而且现在,那个“脊椎骨”它裹在了我的手臂上。
或者说,它是爬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