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你也很想尝一尝那兰若酒?”昆吾狸渊微微挑眉,笑吟吟的看着信苍曲。
“这兰若酒可是在十年前就得了天下第一之名,若非只风靡一时便销声匿迹了,又怎会让后来的清漫酒夺了第一?”信苍曲玉扇一摇,有丝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只可惜呀,当时本上正在闭关,出关后,兰若酒便再未曾出现过,这也算是本上心头的一件憾事。”
“苍上竟也会有憾事?”昆吾迥诺眼波微动,脸上挂着一抹狡黠的邪笑,将冰凉凉的目光投向他。
“当然!还不止一件呢。”信苍曲赤眸一眯,似笑非笑的回道。
“那不知,苍上还有什么未达愿之事?”昆吾迥诺笑得风雅如画,却险如藏刀。
“未达愿之事嘛……”信苍曲玩味的顿了顿,缓步踱到昆吾迥诺面前,脸上忽然绽开了一抹妖异的微笑,语气有些失落的道,“虽天下女子无数,却苦于寻不到一位同迥王殿下这般美的,这个也算一件。”
昆吾迥诺闻言却只是神情自若的一笑,“苍上的这番话,若是被瑛璃姑娘听到,岂不是要惹美人伤心了。”
“迥王殿下还是好好请教请教狸王殿下吧。”信苍曲又凑近几分,顽劣的盯住那双冰眸,“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讨美人欢心,就不会替本上担心这些了。”
话音落时,不待昆吾迥诺再开口,他已转身退开,又摇了摇玉扇,然后以扇掩唇,肆无忌惮的打了个哈欠,眨着一双空灵含水的绯瞳看着昆吾狸渊,“本上与迥王殿下一连赶了二十多日的路,狸王殿下难道不准备让我们先好好睡上一觉?”
“呃……”昆吾狸渊怔怔的看着信苍曲,心中不由更加质疑了,这人真的是个女子?
“川师兄,你要带我去何处?”城北一条十分僻静的街巷上,纪冲风同信元川一道向前走着。
在这奢华繁盛的天隅城中,这样一条空寂若无人的街巷想来也是极难找的。
信元川并没有因为纪冲风的话而停留,只平静的回了一句,“稍后你就知道了。”
纪冲风听他如此说,便也没多问,跟着他继续向前走。
一柱香后,终于走到了这条街巷的尽头,两人又穿过前面的枯树林,枯树林之后,是一处十分普通又十分诡异的宅院。
这宅院既不像是富贵的府邸,也不算是清贫的陋室,那涂满了黑漆的大门上,赫然绘着两俱白森森尸骨,和一对骷髅衔环。门前并没有什么石狮子之类的镇守,却左右各挂有一面比那石狮子还要有威慑力的白帆,阴风飒飒,吹动白帆,时不时还会发出几声怪音。
从墙头向里看去,院中的结构虽然十分简单,并非雕梁画柱,里面只有数处楼阁亭台依稀可见,却处处都透着阴森可怖的气息,时而还会闪过一两个鬼影。
如此场景,便仿佛到了阴曹地府一般,胆子小的估计早已吓得见真鬼去了。
“到了。”信元川站在门前,对身侧之人道。
纪冲风将眼前这座宅院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侧首看着信元川,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这里是……”
“此处便是黑白楼在天隅城的分部。”信元川唇畔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原来江湖上的那些传言皆是真的。”纪冲风目光轻闪,幽暗的眸子里似是藏匿着惊天的锋芒。
“江湖上是如何传的?”信元川忽然问向纪冲风。
“无非是,你已将黑白楼收入麾下了。”纪冲风风轻云淡的回道。
信元川闻言轻笑一声,“呵……这悠悠众口还真是讨人厌啊,如此说来,那妖孽岂不是也已经知道了?”他口中虽如此说,眼里却不见半点忧虑之色。
“这一路上,无形中,我与他也交过几次手,信麟绝非等闲之辈,而他既然敢回来,便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纪冲风的表情是平淡的,语气也是平淡的,只有那双眼中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他的话。
信元川冷笑一声,又似乎有些无奈的看着纪冲风,“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将你请过来了。”之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
夜已深,灯火已熄,流云遮月,这一刻,整个天地都黑得彻底,唯独质子府中,还有一处光亮。
微凉的夜风透过窗子,缓缓拂起窗帘,似是在与房中的烛火说着夜话。
窗边,那个白衣白发的冰颜公子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是一盏精美的白玉杯,杯中是琼浆美酒,雪白的长发随风飘洒,遮住了那双冰眸、那张玉面,泻落在身前身后,映在酒中,写尽了绝世而惊魂的俊美之姿,同时还带着一丝让人心痛的凄然。
良久后,天边的流云已飘远,月华透窗而入,洒落在那衣上、发上,昆吾迥诺抬起那双有些迷惘的冰眸,仿佛酒意未醒一般,深深的凝望着夜空中最大最亮的那颗星,轻启唇畔,似是不想让任何人听到,极淡的唤了一声,“母后……”
“您看见了吗……狸渊真的长大了……”
“您应该很高兴吧……今日见到他,孩儿也十分高兴……”
忽然间,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
昆吾迥诺敛了思绪,瞬间似是换了个人一般,冰冷的目光猛然扫向门口。
下一刻,只见昆吾狸渊扛着自己的被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随后又将房门掩上。
昆吾迥诺有些错愕的问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嘛……呵呵……”昆吾狸渊眼珠转了转,撩一眼昆吾迥诺,微眯双眸,带着狡猾的意味呵呵一笑,没说他要干什么,便直接不由分说的闯进了内室,然后将扛在肩上的被褥丢在昆吾迥诺的床榻上,又将一侧的软榻挪到了床榻旁边的位置,再将被褥铺在软榻上,看样子是打算在那里睡了。
跟在他后面准备一探究竟的昆吾迥诺站在门口,瞧着昆吾狸渊自顾自的收拾着,眼神里是无尽的宠溺。
见他忙活得很起劲,昆吾迥诺也不打扰他,干脆靠在门框上,轻轻的摇着玉扇看着他,那样的目光,仿佛就这样看一辈子也不会腻一般。
片刻,昆吾狸渊终于将被褥铺好了,转身一屁股坐在软榻上,抬眸看向昆吾迥诺,这时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今晚要同你一起睡!”
昆吾迥诺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微微挑眉,仍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才有些好奇的道:“记得自你六岁起,便不曾再与我一起住过,怎的今日又要与我同睡了?”
昆吾狸渊闻言目光忽然变得十分空蒙,唇畔浮起一抹凉凉的、涩涩的,又十分讽刺的浅笑,“以前……是我不懂得珍惜,是我太自私,一直在辜负你的好意……如今离开家,到了这里才明白……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心的入睡……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让我出事的。”
昆吾狸渊的回答很是煽情,弄得昆吾迥诺有些措手不及,原本打算调侃他的话也都被他堵得死死的。
昆吾狸渊见昆吾迥诺沉默不语,又换上一副坏笑,话锋一变,道:“哥,虽然你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希望,无论什么事,都由咱们兄弟俩并肩共担。”
昆吾迥诺微微摇头,勾唇笑了笑,然后也来到床榻前坐下,挑眉轻问:“你说你要与我并肩共担?”
昆吾狸渊见他动容,想也不想便立即点了点头,十分诚恳的道:“嗯!并肩共担!”
“好。”昆吾迥诺淡淡的应了一声。
昆吾狸渊怔了怔,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昆吾迥诺,心中疑惑,今天怎会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不待他想明白,便听昆吾迥诺又道:“我答应不再瞒你,你是不是也该对我敞开心扉?”
昆吾狸渊听着觉得他说的也很有道理,毕竟这样才公平嘛,便又点了点头。
见他上套了,昆吾迥诺继续道:“那好,你且先告诉我,兰若酒是怎么回事?黄梦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是这样的,那****……我……”昆吾狸渊险些将事情的原委抖搂出来,在说到‘我’时才反应过来,眼珠一转,皮笑肉不笑的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怎么?”昆吾迥诺故作不懂的模样反问道。
昆吾狸渊如同是上当受骗的小白兔一样,很不是滋味的道:“先故意应承我,然后再套我的话,哥哥可真是好算计啊!”之后又赌气的轻哼一声,“亏我还信以为真,险些着了你的道!”
昆吾迥诺虽未得逞,倒也没有太失落,他这个弟弟也是十分精明的,若不是一时有所求,又怎会轻易着了他的道。
之后“唰”的一声,将玉扇一合,脸上又恢复了那抹万年不变的邪笑,“兰若酒和黄梦公子的事,本王是一定要知道的,你若不告诉本王,本王便去问孤尘、叶秋和木隐,他们一直往来于天信和昆吾之间,三人轮流贴身保护你,应该没有理由会不知道你的行踪吧,不过……若他们真的不知道,本王便让他们回寒冰谷……好好休息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