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夸一个男人的吗?
竹波敛了痴离的目光,朝着昆吾迥诺抱拳一礼,不冷不热的道:“迥王殿下早些歇息吧,竹波先告退了。”
“慢着。”昆吾迥诺忽然将她叫住。
竹波闻声微微怔了怔,“迥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苍上这般盛情款待,本王是真真有些受宠若惊呢,还请竹波姑娘代本王向苍上道声谢。”
竹波看了看昆吾迥诺,欲言又止,微微颔首,终是退了下去。
月华之下,那个风华绝代的白衣公子如同画中仙君一般,静静的凝视着眼前那缤纷的水光。
沉思了片刻,昆吾迥诺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带半分表情的轻叹一声,“总算是恢复了。”
瑛璃阁中,那个一袭红衣的绯颜公子很舒服的倚坐在软榻上,温香软玉在怀,美酒佳肴当前,丝竹管弦缭绕,珠歌翠舞正盛,好不享受。
“他竟知道苍上医术了得,还知道烈焰窟的烈焰石?!”玉瑛璃听了菊媛和竹波的汇报后不由大惊。
信苍曲却只是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轻轻拍了拍玉瑛璃的手,示意她不必惊怪,然后淡淡的开口,“还说什么了?”
“回苍上,迥王还说……苍上这般盛情款待,他真真有些受宠若惊,让属下代他向您道声谢。”竹波又将昆吾迥诺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让你代他向本上道谢?”信苍曲英眉轻轻一挑,有些讶异,目光扫向恭敬站在一侧的竹波。
“是的。”竹波点头回道。
玉瑛璃动作十分优雅的斟上美酒,搁到信苍曲手中,然后拿过那柄绯色玉扇,替他扇着风,盈盈一笑,对信苍曲道:“看来他们都没有让苍上失望啊!”
“呵!”信苍曲轻笑一声,很自然的揽上玉瑛璃的纤腰,缓缓转动着手中的琉璃杯,目光也随着杯沿而动,玩味的道:“这样才有意思嘛……”
“苍上,我等早已准备好了,只待您一声令下,便可立即动手。”菊媛拱手一揖道。
“不必动手了。”玉瑛璃眸光微暗,似有些不甘的道。
竹波、菊媛两人闻声皆抬首看着玉瑛璃,似是没听懂她的意思,又转眸看了看信苍曲,等候着他的命令。
“都撤了吧,本上改变主意了。”信苍曲饮下杯中的美酒后,才平静的道。
“是。”竹波和菊媛闻言相视一眼,齐齐应声。
这时,菊媛又道:“苍上,属下听闻,黑白楼的人已在暗处封锁了整个天隅城,属下担心……”话至末尾时,微微抬眸,小心的看一眼信苍曲,声音却慢慢淡了下去。
“菊媛是在担心……这一次,本上会应付不来?”信苍曲反问道,那样清冷的语气不禁令人心底一寒。
菊媛以为自己这次触怒了信苍曲,不由将头埋得更低了,手里攥着一把冷汗,不敢再出一丝声音。苍上的手段她们自然清楚得很,想这世间,谁人不知烈焰极狱中的千般鬼刑?从来都是他在折磨旁人,而能够伤到他的,也唯有那个人……
玉瑛璃微微蹙眉,目光柔柔的落在那张至美的容颜上,“苍上,带上她们两个吧。”
信苍曲的目光在竹波和菊媛之间流转了片刻,又移向玉瑛璃,轻轻拈起玉瑛璃的长发,动作是极柔的,可声音却是幽冷如冰的,“阿璃不必担心,黑白楼的那些废物,还不配入本上的眼。”
玉瑛璃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明白信苍曲的意思,只是……细数过往的几年,哪一年,他不是遍体鳞伤的回到玉水阁的?又有哪一次,不是丢了半条命?
“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玉瑛璃眼中闪烁着冷光,紧紧盯住那双绯瞳,不放过那片火海中的任何一丝情绪,“你不是说过……人欺你一分,你必千倍还之吗?可他待你那般无情,你却为何……为何不肯还击?还要默不作声的受着?”
听到这番话的那一瞬间,信苍曲脸上那一抹妖魅至极,仿佛永远都不会逝去的浅笑终于渐渐褪去了。
“咔嚓!”一声脆响,听得菊媛和竹波猛然一颤,那琉璃杯便那样被他硬生生的捏碎了!
阁中的舞乐歌声也在那一刻皆嘎然而止,原本的歌舞升平顷刻已被冷寂代替,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垂首而立,连呼吸亦是极小心的。
此刻的信苍曲一双绯瞳闪烁着红亮红亮的火光,目光似有些恍惚,脸上却平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菊媛、竹波都知道,这样的话,也只有她们的阁主敢说,且无论苍上的手段有多么可怕,无论他多么嗜血,多么暴戾,却从未对阁主说过半句狠话,而倘若说这话的,换作是其他任何一人,那么被捏碎的,可就不是那琉璃杯了,两人想象着脖子被生生捏断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哆嗦。
“苍上知不知道,见你受伤……我也会心疼的……”
两滴清泪从美人眼中滑出,落在他的手上,触动了那颗冰凉的心,一丝温暖的感觉就这样缓缓涌上了心头,这久违的温暖……多久不曾出现了……
信苍曲缓缓转眸,看着眼前之人,第一次,笑得如此真实,如此清晰,如此柔暖!
将方才端着酒杯的手向一旁一伸,竹波会意,立即拿过一方丝帕,为他擦拭干净。
然后那只手又轻轻的、柔柔的拭去美人脸上的泪珠。
“这些……便算是还了本上欠他的,而他欠本上的,欠母后的,本上也一定会如数讨回来。”
看着那样淡漠得近乎于无绪的神情,听着那样冷然得近乎于无温的语调,玉瑛璃的眼前因为泪水而模糊了,眨去眼中的泪水,想要重新看清他,可是再次看清后,心中却更加痛如刀绞!
抬起手,柔柔的、颤颤的扶上他的脸颊,然后轻缓的偎在他怀中,冷冷的目光中忽然浮起了一丝阴狠的利芒,“若他再敢伤你,我宁可你恨我一辈子,也绝不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