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苍上什么机会?”那人更不解了。
“陛下为苍上做了那么多,苍上心中必定欠疚极深,如此也算是让苍上为他做点事,苍上心里至少会平衡一些。”又一名冥卫解释道。
“都住口,不得在背后议论苍上!”冥刹低沉的吐出一句,望着那抹红影离开的方向,心里只愿苍上真的能够舒坦一点。
“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师傅和大师兄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峄歧山中一处极隐蔽的木屋内,传出一声叹息。
望着窗外那一片似没有尽头的黑暗,信元川眉峰渐渐皱起。
那日离开天隅城后,见灵虎山上大火滔天,他们便料想到战斗已结束,只是不知结果如何,不过依计划应该不会有失,而待事成之后,华空自会传信给他们,且就算计划有失,灵虎山那边早已安排好撤离路线,他们也可安然而退。
所以这一路上,他们撤得很慢,就怕与华空、万丈僧等人错过,岂料直到今日已退过五城,退至冀城以外的峄歧山上,却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叫人如何能不急!
伫立了片刻,他转回身看向静然而坐淡漠不语的纪冲风,“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着急有何用。”纪冲风端起手旁的茶杯,饮一口茶,然后平静的赞道:“想不到在这深山荒林里,还能喝到这等好茶。”
信元川看着还有心情喝茶的纪冲风,有些无奈的走过去,“这条路是用来逃命的,早些年就开始准备了,虽然不希望用到,但以备不时之需,自然也得一应俱全。”
“你确定不喝?”纪冲风手里轻转着茶杯,转眸瞥一眼信元川。
“你爱喝,都留给你好了。”信元川在他对面坐下。
纪冲风淡然一笑,移回目光落在手中的茶杯上,仿佛在看着什么很有趣的东西。
夜风幽幽,烛光摇曳。
蓦地,两人眼波一闪,目光同时射向窗外,空气瞬间凛然起来。
“大师兄!!”信元川看着那个身着一袭袈裟,手里托着紫金木鱼缓缓走来的大和尚,登时既惊又喜。
纪冲风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异光,但很快又恢复了淡然。
信元川起身迎过去,将门打开,“大师兄,终于等到你了。这么多天才追上来,可是发生了变故?”
“阿弥陀佛。”万丈僧道了声佛号,之后深深叹一口气,“一言难尽,进去再说吧。”
“师兄快请。”信元川将他让进屋中。
“大师兄。”纪冲风朝着万丈僧微微颔首以示敬重。
万丈僧亦颔首回他一礼。
“师兄请坐。”信元川一摆手,待万丈僧在一旁的木倚上落座,他才坐回。
“二位师弟可有受伤?”万丈僧最关心的还是这二人的安危。
“就凭那些人,还伤不到我们。”信元川轻哼一声。
“大师兄可有受伤?”纪冲风回问。
“不曾受伤。”万丈僧淡淡答了一句,之后便低垂着目光陷入了沉默。
那些事终是要告诉他们的,只是此刻见到了他们,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不知该如何跟他们开口。
纪冲风、信元川看着他的模样便已猜出了大概,心知定已事败,一时间也不由皆目光黯淡默然不语。
半晌后,信元川率先打破沉静,“那日我与风师弟回天隅城,在城外碰到了昆吾狸渊和云无幻,正交手时,又见到信麟的冥卫和我父皇忽然出现,不得已只好撤离。三十六天罡那边还剩下二十二人,原本备好的炸弹也都被信麟的人动了手脚。”
他缓缓望向万丈僧,“山上那边如何?”
万丈僧静静的听着他的话,不由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信元川见他一直顾虑不语,又道:“大师兄但讲无妨。”
“辗尘受了重伤,我已让生策和清漫护送他回翁天台。”他稍稍顿了一下,之后道:“黑白护法死于信麟之手,黑白阎罗等人在撤离途中走散了,至今还没有消息,我翁天台所有暗杀者尽数葬身于灵虎山上,无一生还。”话到此处,他又停了下来。
“终是低估了他们……”信元川一掌拍在案几上,咬着牙吐出一句,而后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向万丈僧, “师傅呢?”
“师傅……已圆寂。”万丈僧犹豫了片刻,终是如实回道。
信元川猛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他,目光锋利无比,直击对方心底,“什……什么?”
纪冲风全身一震、一颤,转动茶杯的手蓦然顿住,眼中光芒一瞬间亮如寒星利如剑刃,同样万般惊愕、万般难以置信的望向万丈僧。
“阿弥陀佛。”被那两道目光盯着,万丈僧平缓的吐出一声佛号,状似云淡风轻早已释然,只是,那双眼睛却一直盯着地面,不敢与他二人对视。
“师傅……怎么可能……”信元川见他这般,脚下站立不稳,踉跄着后退一步,咣当一声跌入了坐中,“怎么可能……”
纪冲风被他的声音惊醒,黑眸顷刻间又清又亮又冷又利!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手里那白玉茶杯竟生生的被他捏碎成了两半。
这么多天一直没有消息,他料到了事败,只是,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个人……是天下第一的天师华空啊!怎么会就这样死于他手?!怎么会……半晌后,他慢慢抽回目光,慢慢的合上双目,似是怕自己会抑制不住的颤抖,慢慢的、清晰而沉冷的问出:“葬在何处了?”
“尸骨无存。”
万丈僧话音未落,又听得“咔嚓”一声,忍不住望过去一眼,那本已碎成两半的茶杯此刻裂成了四瓣,手指被割破,鲜血溢出,浸染了整个手掌,血滴滴落在案几上,绽放着触目惊心的红。
“谁?谁干的?”这时信元川也已醒过神来,转眸问向万丈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