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多久不见,迥王殿下何以弄得如此狼狈?”
信苍曲看着倒在地上的昆吾迥诺,本想好好奚落他一番的,只是……那原本洁白的衣袍此刻竟已血痕累累,那张冰白的玉面此刻又添了几分惨白,那雪白的长发此刻亦凌乱的洒在他的身上、地上,那双晶白的冰眸此刻更是脆弱无比,似乎只要微风一拂,便会破碎支离,还有那呼吸声……那完完全全是一个不会武功之人才有的呼吸声!那是骗不了人的,若在往常,他的呼吸声必是如自己一样微不可闻,他……怎会伤得如此重??
不知怎的,那一刻,心里面怪怪的,以至于奚落揶揄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可知此阵为何?”昆吾迥诺目光沉绵的看着信苍曲,一字一顿的问向她,然而,每吐出一个字,他的身体都会抽动一下。
信苍曲定定的、犹带着一丝狐疑的看着地上的人,沉默未答。
“呵呵……”片刻后,昆吾迥诺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只不过,许是伤痛的缘故,笑着笑着,又骤然一收,随即便是一声闷哼,但也只是轻轻的、低低的一声,下一刻又已恢复如初,乃至令人心生疑惑,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但那一声,信苍曲却清清楚楚听到了,所以才会生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推到了那人身前。
等来到近前,信苍曲才惊觉,自己竟鬼使神差的冲了过来,那一刹,见他如此,她也不知道自己心头为何会有所怵动。
这邪鬼狡诈得很,本上一定要看看他究竟是真的伤了还是装的!
这是她给自己的理由,可是……刚刚才确定昆吾迥诺的伤是真的,她却似乎忘记了,再有,若非身负重伤,以昆吾迥诺的武功岂会躲不过她的掌风,但她却丝毫不想深究这些。
“你……伤得很重?”
矛盾的问出一声,本是想幸灾乐祸一下的,可是……不知怎的,话一出口却又变了味。
昆吾迥诺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费力的问出一声:“苍上可知旷世第一杀阵?”
“旷世第一杀阵?”信苍曲目光中微起一丝疑惑,顿了一下又道,“河洛星结?”
“嗯。”昆吾迥诺缓慢的点了一下头,却仿佛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是说……此阵为河洛星结?”信苍曲轻问一声,面色依然沉静无波,似乎那旷世第一杀阵在她眼中也不过尔尔,唯一的一点反应,便是眼眸中红波一闪,但却并非因为畏惧惊慌,而是兴奋。
强者,面对极强的挑战,自然比常人多一分好胜心。
眸光再扫过遍体鳞伤的昆吾迥诺,摇着红玉扇笑得格外妖魅,颇有雪上加霜的意味,道:“迥王殿下这伤也是拜此阵所赐?”
她与他是同时入阵的,她毫发未损,他却重伤至此,这是否说明她比他强?!
昆吾迥诺直直的看着她,目中无神,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再开口。
信苍曲则是笑得一脸欢愉,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赢了自己的死对头更令人感到快意。
忽然,昆吾迥诺微微动了一下,信苍曲还以为他有话要说,可下一刻,他竟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信苍曲眉头一跳,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敛,“你……你该不会快死了吧?”
这一次,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昆吾迥诺用手按住自己的心口,似十分痛苦,眉心紧锁,冰眸冷冷的射向信苍曲,“火妖,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本王吗?此刻是最好的机会,你为何还不动手?”
信苍曲一震,想不到他竟会突然说出这一番话,不过……若要杀他,此刻确实是最好的机会,且若是错过了,此生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信苍曲心动了。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昆吾迥诺,缓缓扬起手中的红玉扇……昆吾迥诺却一动未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淡而无波,面上苍白无绪,竟然似是在等死!等她——亲手杀了他!
信苍曲一挥衣袍,俯下身看着昆吾迥诺,玉扇已扬起,不知为何却迟迟未落下。
“为何还不动手?”此刻的昆吾迥诺虽然负伤在身,但风姿神韵却一如往常那般邪雅俊逸,且比往常还多了一分宁和。
是啊,为何还不动手?不是连做梦都想杀了他吗?为何还不动手?杀了他,便再不会有人知道本上的弱点了,杀了他,便再无人能威胁到本上了,杀了他,这个天下便是本上的了,即算没有他,本上亦可与云无幻联手,杀了他……杀了他……为何还不动手??
如此自问着,仿佛在激励自己,陡然间,信苍曲眼光一亮,红玉扇猛地落下,架在那冰白的脖颈上,“本上只是觉得,让你这样死,是否太便宜你了。”
那一刻,谁在口是心非……昆吾迥诺依然一瞬不瞬的看着信苍曲,冰眸邪美如旧,脸上隐带着一丝淡笑,从容的看着她,轻轻的、又无比清晰的质问道:“动手呀,怎么?舍不得了?还是……爱上本王了?”
“呵呵哈哈哈哈……”信苍曲闻言不由仰头妖肆的大笑了起来,“邪鬼,你竟也有这般自作多情的时候!呵哈哈……”
“究竟是本王自作多情,还是你在自欺欺人?”昆吾迥诺冰眸紧紧盯住信苍曲的双眼,不漏掉那里面的一丝一毫。
信苍曲面色一白,之后又顷刻恢复如初,玉扇向前迫近,“你真以为本上不会杀你?”
扇沿割破肌肤,鲜血缓缓溢出,顺着扇骨淌下、滴落。
昆吾迥诺却丝毫未理会脖颈上的伤,晶亮的冰眸如利剑般直逼那双火亮的绯瞳,“那你倒是动手啊!杀了本王呀!”
“你……”信苍曲紧紧咬牙,似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死死的握着红玉扇。
“呵呵……”昆吾迥诺见她如此,不由轻讽的一笑,“还是下不去手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