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上为何如此匆忙?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走可好?”陆微鸾口中与他礼让,脚下却不由自主的避开他。
“本上还有要事待办,只能辜负了微鸾小姐的美意!”信苍曲摇着玉扇,妖魅的一笑。
“既然如此,那便不留苍上了!”陆微鸾又道。
信苍曲目光在昆吾迥诺与陆微鸾之间流转片刻,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了声“再会”,然后转身离去。
陆成南又朝着昆吾迥诺躬身一礼,随即送信苍曲出门。
出了陆家庄,信苍曲一手摇扇,一手负于身后,顶着一轮银月,悠哉的走在那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似乎无论在何时何地哪般景象,那一袭绯裳都是上天最精美的一笔。
待过了那条街,又上了一条小路,再经过那条小路,穿过一片树林,终于看到了大路,不过路旁却皆是树木山石,有无危险尚未可知。
信苍曲看着眼前的大路,忽然停了下来,玉扇有意无意的敲打在掌心上,“想不到这世间,竟还有比本上更耐心的人,跟了一路,迥王殿下就不打算出来招呼一声?”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白色身影自其身后的林间走出。
“已经五年了,本王自然不急于这一时,反倒是苍上,竟如此耐不住性子,这日后……何以成大事?”
信苍曲回首,看着若无其事的昆吾迥诺,“既然迥王殿下不急,又为何要跟踪本上呢?”
“苍上错了,本王并未跟踪你。”昆吾迥诺近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
“哦?是吗?”信苍曲仍不依不饶的看着身侧之人。
“苍上难道忘了,本王要回昆阳城,此处是必经之路。”昆吾迥诺冰眸一闪,勾唇笑道。
“迥王殿下所言不假,不过……方才还见迥王与微鸾小姐相谈甚欢,怎的本上前脚出了陆家庄,迥王后脚便跟来了?”信苍曲微微挑眉,似有不解,轻眨着妖魅的绯瞳,故意凑近一步。
“苍上还是莫要自作多情了,本王方才也正打算着离开,只不过让苍上抢先了一步而已。”昆吾迥诺不躲不避,亦靠近一步与他对视。
“自作多情?”信苍曲闻言不由失笑出声,手拿玉扇比划着,上下将昆吾迥诺打量个遍,似是绞尽脑汁思索着合适的形容词,“就这副……不伦不类的……邪鬼模样,还妄想本上对你自作多情?!迥王殿下未免也太过自信了吧!”言罢又响起一阵肆意无忌的讽笑声,“哈哈……”
什么?邪鬼?!
自出生之日起,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说他,有胆在心里想的,已算是勇气可嘉了,可是面前这人,竟说他是不伦不类的邪鬼?!
昆吾迥诺那双空净的冰眸中浮起一丝少有的波澜,冷笑一声,“本王这副模样……与苍上这不人不鬼的火妖相比,当如何?”
什么?火妖?!
他说自己是不人不鬼的火妖?!这个称呼倒是挺出人意料的。
信苍曲也不恼他,玉扇一摇,抢先一步向前走去,“火妖……不错,本上就是只火妖!所以下次迥王再遇见本上,最好是退避三舍,免得引火上身,被烧得魂飞魄散!”
“即是如此,上苍生我这邪鬼,自是来牵制你的,本王又怎可退避?”昆吾迥诺却偏要逆着他的话,也举步跟上。
信苍曲闻言又忽然停住,绯瞳中闪过一抹寒意,斜瞥着他,脸上浮起冰冷的笑,“邪鬼,你可知,这‘苍上’二字因何而来?”
再次听他这样称呼自己,昆吾迥诺非但未生怒意,反倒觉得很顺耳,冥冥之中,似是有个声音唤醒了一切沉睡的东西,让自己的世界变得更加真实,更加……有趣。
昆吾迥诺别有深意的凝视着面前之人,半晌才答,“苍上……‘苍’取自于姓,而‘上’……可是奉你为主上之意?”
信苍曲却又是一笑,只不过这一次,那笑中竟是无尽的讽刺,“那你可知,本上并不姓苍!”
“不姓苍……”昆吾迥诺摇扇的手微微一滞,似在等着他下面的话。
“许久以前,在本上刚创立苍穹涧之时,曾对众追随者说过一句话……”思绪渐渐飘远,恍惚间,似是回到了少时……口随心,复念道:“既然上苍弃我在先,那么我逆了上苍又何妨?!从今以后,尔等便尊我为苍上吧!”
“上苍……苍上……”这个答案倒是令昆吾迥诺大吃一惊。
“所以不要跟本上提什么上苍,本上最不信的,便是这两个字!”信苍曲唇畔又勾起一抹妖魅的冷笑,然后继续向前走去,也不理会身后一脸错愕之人。
“信麟!”
昆吾迥诺看着那个孤傲的身影,在心中盘旋了许久的两个字终于脱口唤出。
果然,信苍曲再一次停住了,但却并未回首,只是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前方,仿佛被那两个字定住了一般。
昆吾迥诺缓步近前,未待信苍曲相问,便自行为他解惑,“原本本王只是怀疑,还不能确定你就是天信的麟王殿下,不过……你既不姓苍,又生得一副妖颜,那么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
“难为迥王殿下还记得本上这个被遗弃的质子!”信苍曲转眸看他,一双火红的眸子闪烁着鬼魅阴戾的锋芒。
除去凤凰佩一事,昆吾迥王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寻他五年,始终未果,原来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查他这个质子!
“天下人遗弃你,本王可从未遗弃过你,相反的,本王比任何人都要关心麟王殿下呢!”昆吾迥诺轻邪的眸光中透着森然的寒意,直逼面前之人。
“本上不喜欢信麟这个名字!”信苍曲的声音变得更加冷厉了,这是他的底线。
昆吾迥诺看着性情不定变化无常的他,玩味的念出,“信……苍曲?!”
“‘苍曲’乃母后所赐,本上只认这一个名字!”信苍曲眼波一动,渐渐敛了锋芒,微微仰首,看向无尽的夜空,淡声开口,“你若是叫着不顺口,也可以直接叫本上……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