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迥诺眼角一抽,目光移向窗外,不与妖孽一般见识。
信苍曲见了,绯瞳中的火光更亮上一分,而后又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迥王殿下不好奇了?”
就知道信苍曲不会仅安于此,昆吾迥诺侧眸用眼角瞟她一下,淡漠的道:“本王好奇如何?不好奇又如何?”
言罢眼光再次望向了窗外。
信苍曲没有料到他会如此说,不由微微怔了一下,再一脸讥诮的瞧着他,“迥王殿下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昆吾迥诺沉默不语。
“原来迥王殿下还有这般小家子气的一面呀。”信苍曲嗤笑一声,“不就是一根小小的金针么,这比起迥王殿下偷袭本上的那一掌,可算不得什么。”
“咝……”对面之人忽然极轻的吸了一口气,眉头微锁,那张脸此刻更是苍白如冰,火热的阳光透过窗子,射入车内,映在他的脸上,却仍无法融去半分。
“呀!这是怎么了?”信苍曲英眉一挑,半有意半无意的惊怪一声。
昆吾迥诺依然沉默未答,手却下意识的攥紧了那柄白玉扇,只要信苍曲稍有异动,那必是十成功力的寒冰断魄!
信苍曲目光溜过昆吾迥诺握扇的手,那血管似要爆开一般,且还在浮动,轻笑一声,“毒发了?”
“跟苍上这下毒暗算的招数相比,本王偷袭一掌也算不得过分吧。”昆吾迥诺不以为意的笑笑,算是认下了,这毒是她所下,为她所创,且她又尽得怪医域幽的真传,所以即使他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说来这个还得算在迥王殿下头上,若不给你下毒,那么此刻,本上定已在阎罗殿中了。”信苍曲站起身,缓缓踱近。
“站住!”昆吾迥诺见状冷冷的一喝。
“站住?呵哈哈……”信苍曲妖异的一笑,那双灼然的绯瞳中闪出一丝幸灾乐祸,“本上为何要站住?站住了,谁来救迥王殿下呀?”
“苍上会好心救本王?”昆吾迥诺笑一声,此毒毒性极强,寒流热流同汇于体内,狂游乱窜,便仿佛要炸开了一般,此时他定然不是信苍曲的对手,而车外却只有两名车夫,还不够送死的,所以,冰眸幽幽的一闪,寒气凛凛而生,登时将他围在了中央。
信苍曲一愣,不由自主的顿住了,疑惑的看着被寒气包围的昆吾迥诺,他这是要做什么?
寒气一层层漫涨、加重,那个冰颜之人也越来越模糊了。
再涨、再加……
很快,车内的温度也随之降了下去。
信苍曲静默的、惊诧的看着昆吾迥诺,那双苍冷无神的冰眸也在看着她,不过,视线却越发混沌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已完全看不见昆吾迥诺的身影了,眼前只有一个高大的冰茧安安静静的倒在风榻上,在阳光之下,犹闪着耀眼的晶光。
他……竟结成了冰茧!
信苍曲回神之际,呵笑一声,眼中闪动着妖异而顽劣的火光,慢慢摇开红玉扇,“喂?”
“喂??”
唤了两声,见他不应,信苍曲移步近前,合扇轻轻一敲。
“叮!”一声轻响过后,车内又静了下来,冰茧中人没有任何反应。
“叮!叮!叮!”再敲,依然没有反应。
“这个有趣。”信苍曲抬指一弹,顿觉一股冷意从指甲处很快就传遍了四肢百骸,那一瞬,便是体质异热的妖帝苍上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信苍曲心头微滞,自己有彼岸之火护体,因此不怕热亦不惧冷,而昆吾迥诺有璩瑦之冰护体,想来亦是如此,那么她与他所能承受的温度定也差不多。
这冰茧这般冷,加之此刻他又毒发虚弱……不会被冻死吧??
“叮!”又轻轻一敲。
“喂?”
“迥王殿下?”
“邪鬼?”
无论怎么敲,怎么叫,冰茧中的人仍没有半丝反应。
哼!冻死了活该!
信苍曲退开两步,看着那坚冷至极的璩瑦冰茧,绯瞳淡淡一眨。
不成!未知的敌人尚在暗处虎视眈眈的盯着,若邪鬼就这样死了,本上岂不落了单?实在不合算!再者,此人乃本上毕生劲敌,怎可叫他死得这样痛快?即便是死,也要受够折磨才行!
心中如是挣扎了一番,妖帝苍上终当机立断的做出了抉择。
下一刹,红玉扇骤然一开,红莲绽业火生,妖红如血的彼岸之火顷刻化作一条火龙,在那冰茧之上来回游绕而过。
“砰!”一声轰然巨响。
冰茧破碎而散,火龙分裂而灭!
好在冰火的力量相抵了,不然这马车定会支离破碎的。
安然躺在风榻之上的昆吾迥诺猛然睁开冰眸,迅速坐起身,一脸防备的看着信苍曲。
信苍曲眸光怪异的瞧瞧昆吾迥诺,这……似乎不像是快要被冻死的模样。
这时,车外传来骏马长鸣之声,马车忽然停下了。
“殿下!”车夫在车门外关切的唤了一声。
“继续赶车。”昆吾迥诺平淡的吩咐一句。
“是。”车夫应了一声,随后马车接着前行。
信苍曲眯起双眸,“迥王殿下在练什么邪术呀?”
“多管闲事!”没有感受到杀气,昆吾迥诺放下警戒,不冷不热的一哼。
信苍曲闻言绯瞳一瞪,心下暗诽:真是费力不讨好!
毒性暂时压制住了,昆吾迥诺的脸色此刻也已恢复如常,只剩身上的冷气还未祛尽。
信苍曲斜睨着昆吾迥诺,忽然轻笑道:“呵呵……难不成本上坏了迥王殿下破茧成蝶的美梦?”
“是呢。”昆吾迥诺冷冰冰的挑她一眼,虽不知她为何要打破冰茧,不过这火妖就算没动杀心,定然也不会安什么好心。
“呵哈哈……”听到他的回答,信苍曲的笑声不由更大了,“依本上看,迥王殿下是在作茧自缚吧。”
看着眼前之人笑得这般快意,昆吾迥诺先是目光一冷,随即忽又绽颜笑开,“莫非苍上是因为担心本王,才会出手打破冰茧?”
闻得此言,信苍曲的笑声瞬间止住了,绯瞳来回一转,将昆吾迥诺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似讥似讽的轻笑一声,“呵!”
昆吾迥诺凝眸看着她,略有些不解其意。
“对对对!本上担心迥王殿下会被冻死在冰茧里,所以……”红玉扇轻轻摆动着,笑吟吟的继续道,“才会心急如焚,迫不及待的将冰茧打爆了。”
这一番话从她口中说出,真的也变成假的了。
昆吾迥诺狐疑的睨着她,“担心本王会被冻死在冰茧里?”
“是呀。”信苍曲再假假的加了一句。
“呵呵……”昆吾迥诺忍不住轻轻笑起。
“迥王殿下不信?”信苍曲目光微斜,试探着问道。
“苍上可会被大火烧死?”昆吾迥诺不答反问。
信苍曲听后绯瞳一闪,下一刻,红玉扇猛然一挥,一股热气便朝着昆吾迥诺招呼去了。
昆吾迥诺见之,仍波澜不惊的一笑,白玉扇倒开,一股寒气推出。
又一声重响,寒气与热气相撞而散。
不过这一次,马车没有停下。
再看信苍曲,眨眼之间,红影一动,她已坐回到对面的风榻之上。
睿智无双的妖帝苍上怎会不明白他此问何意,自己不会被火烧死,他当然也不会被冰冻死。只是,方才打破冰茧之际,信苍曲却没有想过这些,这难道便是……关心则乱?
她关心这邪鬼??怎么可能!
昆吾迥诺玉扇轻摇,凉风微起,好不潇洒。
“奇怪呀……”信苍曲含笑看着他,绯瞳中闪动着这一抹红亮的异波,“解药早在迥王殿下生辰之时,本上便已双手奉上了,可为何……又毒发了呢?”
昆吾迥诺淡漠的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哦,本上想起来了,迥王殿下该不会在担心,那药是本上取黑蜘蛛之毒制成的吧?”信苍曲故作恍然的模样道。
昆吾迥诺又哼了一声,目光一转,看看铺在风榻上的竹席,脸上忽然绽开了一抹古怪的笑容,“今日这辆马车苍上可还满意?”
“很满意。”信苍曲闻言心中顿时起疑,目光溜一眼四周,并未发现异常之处,这才点点头,然后又在风榻上按了按,笑意盈盈的道:“特别是这风榻,可坐可卧,又清凉舒适。”
“苍上可能有所不知。”昆吾迥诺又笑了笑。
“不知什么?”信苍曲妖魅的眨了眨绯瞳,蛮有兴致的问道,她倒要看看这邪鬼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昨日本王亲眼所见,一条黑蛇钻入了这辆车中。”昆吾迥诺晶亮的冰眸一闪一闪的,盯着信苍曲,别有深意的道。
信苍曲脸上的笑登时僵住了,手,下意识的攥紧了红玉扇,一眨不眨的看着昆吾迥诺。
“哦对了……”昆吾迥诺忽又开口道,抬起白玉扇指了指信苍曲坐下风榻,“那黑蛇好像就是趴在了苍上此刻所坐的位置上。”
听到这一句,信苍曲陡然一震,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昆吾迥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一阵凉风肆起,下一刹,对面的风榻上早已不见了信苍曲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