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酒吧外的一个小转角处，乔迁裹紧身上的外套。
她今天穿的衣服是一件宽松的大卫衣，带着大兜帽。
她把兜帽立起来，盖住半张的脸。这样的出场装备是和旁京学的。
此刻旁京就在她的面前，同样立于昏暗的路灯之下。
他戴着一个巨大的鸭舌帽，像个私家侦探。
而乔迁则裹了一个严严实实的卫衣兜帽，像个原宿少女。
两个人在一个漆黑的幽深的小巷子里这么一站，彼此说话，怎么看都有一种……
嗯，怎么说呢？
有一种组织接头的感觉，像是要进行什么不正当的地下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完暗号又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我们为什么不能换个地方？”
想了想，乔迁开口。
是啊，和旁京要谈的不过是点合同上的事情而已，为什么非要这么配合剧情，选一个破破烂烂的深夜小巷？
是不是太有镜头感了一点？
旁京压低了点鸭舌帽，大概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十分钟后，两人在附近的一家茶楼坐下，选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位置，临着窗，还能看到窗外的街景。
“听说东西弄到了？”旁京问。
“嗯。”
乔迁把刚才在田叔那里拍的照拿出来。
“我自己出面不方便，我也没有问乔宗豪要东西的资格，这是托外公的亲信田叔找乔宗豪要来的一些资料。”
“田叔？”旁京想了一下，立刻接上，“那个大名鼎鼎的田健柏？”
“你知道他？”
“他在圈内的名气和实力早就有了，谁都知道他是乔茂学身边的人。”
顿了一顿，旁京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你觉得田健柏可信吗？”
任何求助的人都有可能惊动乔宗豪，到时候事情没办成，反而打草惊蛇。
但乔迁没有丝毫犹豫。
“放心，他是我非常信赖的长辈。”
旁京点头，算是安心了。
手机里的几张照片拍得很详细，每一张放大后，细节都清清楚楚。
窗外的夜色已经开始泛起了氤氲的雾气，窗里的杯子里飘出了弥留已久的淡香。
“我大致翻过，不过翻不出什么东西来，田叔也说这份协议书不会有什么破绽，继续纠结上面的条框不会有什么收获。”
“哦？”旁京抬头问，“为什么？”
“如果里面存在什么巨大的漏洞，肯定是无法就这么骗过董事会的全体成员的。”
旁京顿了一下。
“这个是田叔的原话？”
“是。”
乔迁回忆了一下。
“他说，乔宗豪当年能顺利接管剩下的一切，就代表一切程度都妥当，就算其中真的有什么猫腻，也必然是做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光是翻这么几页的合同根本翻不出来。”
茶水的热气依然袅袅上升。
旁京顿了一下，开口：“确实。”
乔宗豪是这样的人？
会是在明面上就暴露自己破绽的人么？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乔迁开口，“当初你为什么要让我去查股权转让协议的事？难道你觉得这件事里有什么蹊跷？”
旁京：“我只是怀疑，但还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
“现在我们的怀疑也被打消了，”乔迁喝了一口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虽然拿到了协议书，但他们并没有发现其中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按照这样的逻辑，乔宗豪真的是按照乔曼梅的意愿拿下了公司？
“你觉得怎么样？”旁京问，“真.觉得乔宗豪的一切流程都是合法的？”
“我不知道。”
“凭你的直觉呢？”
乔迁想了想，吹了一口杯子里的热气。
“我觉得还是有猫腻，”她开口，“至少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这两人的关系就不怎么样。”
既然关系不怎么样，为什么会签字让乔宗豪接替家族企业？
“如果你对我的家族稍有了解的话，就会知道乔宗豪之所以那么恨我，有一半还是因为我妈的缘故，”回想起往事，乔迁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悠远，“他说每一次见到我，就好像是又见到了乔曼梅。”
“这个我明白，豪门里的风流韵事嘛。”
旁京把这些一笔带过，显然他的情报早就告诉了他事情的前因后果。
“但是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他恨你，同时也恨乔曼梅，但最终乔曼梅还是签署协议决定把所有的家族企业交给乔宗豪，这里面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旁京戳到了问题的中心点，“难不成是女人特有的受虐心理，觉得自己亏欠了乔宗豪，想方设法想要弥补对方？”
“亏欠乔宗豪？”乔迁冷笑，“你哪儿看到她亏欠乔宗豪了？”
众所周知乔曼梅心里爱的是另一个男人，和乔宗豪的这桩婚姻本身就受商业利益的驱动。
某种程度上，乔宗豪还是半个施暴者，间接促进了乔曼梅的死。
旁京喝了口茶，像是在劝：平息一下，不要激动嘛。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不分对错，只是就事论事。”
“我就是就事论事啊，她作为受害者，现在反而还要回过去安慰乔宗豪？为了想方设法地弥补他？”
旁京叹了一口气，随意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确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才开口。
“你也说了，从感情的角度出发这是很难理解的，但乔宗豪手里这份协议书却又清清楚楚，白纸黑字，没什么可指摘的，我们现在就是要找出中间有什么东西被我们错过了。”
说着，旁京抽出一张纸，开始在上面勾勾画画起来。
“我们现在从头开始理一遍顺序，有什么线索都加进来，看看中间被我们错过了什么。”
乔迁还沉浸在刚才那样的情绪里，喝了口水，看到旁京已经认真开始写写画画起来了。
“你字写得不错。”她随口夸了一句。
“那当然，”旁京丝毫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感觉，“当年我也是练过书法的，还是小时候的事……”
说到这里，旁京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
“刚才的照片，再让我看一眼。”
“怎么了？”
乔迁把手机拿出来，递给旁京。
看旁京的样子，似乎发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