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斐珍赶到了乔迁的公寓。
“怎么回事，怎么临时出这种状况啊？”
一进门她就发问，声音中有些急切。
乔迁抬头，手里握着手机。
“也是刚刚给我发来的消息。”
斐珍在沙发上坐下来。
头顶明晃晃的灯光有些发酸，连带着熬过夜的眼圈都有点疲惫。
“造型团队是外聘的，当时经过了海选复选，历时两个月才最终敲定，”她叹了一口气，显然有些无奈，“为了带领这支团队，我们还重金聘用了圈内最负盛名的tony老师，当时为了请到他下了不小的功夫，谁知道他居然临时放我们鸽子！”
乔迁盯了手机屏幕一会儿。
“对方连违约金都付了，可见不是随随便便说说的。”
“谁会知道临到最后关头居然还弄出了这样的幺蛾子？”斐珍叹息，“违约金只是小事，但明天谁来负责造型团队？临到上场了总不能群龙无首，写字楼里大家还在忙前忙后，谁会知道因为这么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把几个月的努力都付之一炬？”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
“还有不到三个小时，还能上哪儿去找人？”
乔迁望了一眼落地窗外。
这注定是一个不好熬的夜晚。
此刻的城市像是沉睡了，月明星稀，路灯轻轻摇晃。
这些平静就像是风雨来之前的伪饰的假象。再稍微过一会儿，太阳就要突破云层，天就要亮了。
她忽然下了一个决定。
“明天我去秀场，由我现场调控吧。”
斐珍瞪大了眼睛。
她看了乔迁好半天，一个字没说出来。
乔迁：“放心，我搞得定。”
斐珍犹豫着，开口：“你要考虑清楚，这件事情是tony违约在先，搞砸的风险可以大家一起承担，这个时候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如果搞砸，就变成一个人的责任了。”
夜色依然很浓郁。
乔迁已经起身，过滤篮里加入一个咖啡过滤器，接着加了一把现磨咖啡豆。
机器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在煮着一锅慢热的粥。
她手动调好时间，抬头看斐珍。
“不是还有三个小时吗？我临时抱佛脚，恶补一下不成问题。”
斐珍最终没说什么。
“那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她抬手看了一下手腕，“天亮之后我和你一起出门。”
原本她们不需要亲自到秀场，但眼下只能亲力亲为。
乔迁在书房里看现场的资料，记录下每个模特的特质，尽量把每个人的名字和面孔对上号——尽管那些欧美模特的鼻子眼睛真是差不多，翻着这些档案简直就像是在玩“大家一起来找茬”的小游戏。
手边的一杯咖啡泛着袅袅的热气，她抬头对斐珍说：“你先抓紧时间补个小觉吧。”
斐珍也在沙发上赶工：“你没时间睡，我当然更没时间睡了。”
她叹息一声。
“就算活动成功举行，功劳也是大家的，可一旦出了事，大家都会急急忙找个替死鬼，到时候你肯定是背黑锅的最佳人选，”她撑着脑袋，“真不知道你这么做值不值得，我几乎都能想象到那个时候她们会说什么风凉话了。”
天很快就亮了，几杯咖啡下来，一抬头，第一道光已经从云层中照射进来。
“走吧，我们出发。”
两人拎着外套出门。
半小时后到了秀场，其他后台的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到了。
时装周一共持续七天，每天亮相12到14个品牌，从中午开始，至晚上八点结束。整个秀场就是一拨又一拨，节奏快速，镁光灯不断闪烁。
秀场结束之后，则是行业聚谈，自由作品发布和设计师访谈。
整个秀场的管控很严密，入场者凭邀请函入内，坐在前排的是国内一线的大咖，再往后则是品牌赞数商的出席代表。
“乔姐，放在A区的是Chen-C品牌赞助过来的珠宝和纯银耳环。”
“B区的是LABA品牌赞助的眉笔、眉粉、眉膏，”斐珍一边记录，一边轻叹，“这个牌子的美妆明明不好用，还要强行挤进来。”
乔迁已经开始忙起来了。
“彩妆师一共有几位？”
“35位，其中一半是从马来西亚、新西兰、香港飞来，前几天都经过了培训。”
“好。”
乔迁转身，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开始为每一个人分派任务。
品牌商的赞助依然一箱一箱地搬运进来，衣服连带着移动的长形挂衣条在整个后台来回穿梭，带起了簌簌的风声。
一路上乔迁只听到自己的高跟鞋哐哐作响，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几乎没停下来。
这时，却有个模特冷哼了一声，用房间里的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为什么不是tony老师？我的脸只认tony老师的妆，要是今天没有他，就别怪我只能坐在这里了。”
众人的视线都望过去，发现那张面孔的辨识度很高。
“贝吉？”有人认了出来。
一旁的经纪人连忙上前哄着：“贝吉，再过一会儿就要走T台了。”
贝吉哼了一声，带着一些轻蔑。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签合约的时候明明写着嘉宾的阵容里有tony，我才过来的，现在临到上场了，反而是一个打扮得像只火鸡的新人给我上妆，我还冷静地坐在这里，没把这儿都给砸了已经算很不错了。”
说着，贝吉指了指面前的一个外国彩妆师。
彩妆师怒了。
“哎哟贝吉，这个秀场很重要，大家可都期待着你的出现啊，要是你不出去，别人还看什么？那些媒体怎么想？”
贝吉满意地垂下眼眸。
“你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知道这个秀场没我不行？可是换造型师的时候有和我打过招呼吗，还不是说换就换？那我现在说不上就不上，有问题吗？”
被她这么一闹，几乎一大半个化妆间的视线都被她吸引过去了。
贝吉耍大牌不是一次两次，技艺已经炉火纯青，此刻享受着众人的目光，抱着手臂，目光落在了人群之外的乔迁身上。
那种眼神，分明是挑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