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灵言真人在此已经盘桓了三日。灵言真人和唐门姥姥二人都是受了不轻的伤，唯有邹隆还算好些，这几日都是他带人守在下山的路口。
说起来，这之中，邹隆和梁君的仇怨最为深厚，他以往对梁君的种种酷刑，还有那断手之仇，以及李继、岳奎山等人的仇恨，全都被梁君深深记下，算在了他的头上。而对于邹隆而言，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梁君断了自己邹家的香火，让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已是不甘善了的。
可以说这两人已经是解不开的生死仇恨，不是他邹隆死，便是他梁君亡，双方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罢休的余地。
灵言真人和唐家姥姥恢复得很快，这几天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他二人见着邹隆一直将目光紧紧锁在山上，也很是无奈地上前劝慰了一声，“邹宫主，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就交给我来守。”
对于灵言真人的好意，邹隆微微摇了摇头，淡声说道，“真人有伤在身，本宫这几日便辛苦一些，等着真人伤愈之后，我再去休整也是不晚。”
唐门姥姥见着邹隆眼中的血丝，还是有些心忧，“可这都已经三天了，邹宫主若是再死撑下去，怕是……”
唐门姥姥说到最后，已经不好再说将下去，那个结果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希望看到的，至少现在的他们同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进同退，荣辱与共。
“放心吧，本宫还撑得住。”邹隆说完，又是将目光重新放在了山上。
灵言真人见着邹隆的模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那梁君小儿是否还在山上？若是他早就逃了，我们岂不是做了无用之功？”
灵言真人的担忧不无道理，一旁的唐门姥姥也是附和点头。只是邹隆的反应却是坚决，“不，他还在山上。”
灵言真人抽声问道，“邹宫主，既然你门下有人亲眼见着梁君上了这嵩山，那为何当初不出面将他拦下，不然眼下也不会生出这些波折，更加不会与少林树敌。”
不仅是灵言真人不懂，连一旁的唐门姥姥也是不懂。
难道邹隆要玩一出欲擒故纵的戏码，让自己等人白白虾跑几趟，才算甘心？
邹隆冷声回道，“本宫早知道你们对我有所怀疑，但请两位坚信，我邹隆灭杀梁君之心，绝不比二位低上丝毫。之所以当日放纵梁君上山，其实也是逼不得已。”
“邹宫主何出此言？”
邹隆说到这里，拳头攥得紧紧的，牙齿咬得“咯咯”脆响，“因为当时梁君身侧，有一个高手存在。这个人一直待在梁君身边，让我宫中的那几个弟子却是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上了嵩山。”
“那人是谁？”灵言真人和唐门姥姥同时发问。
“飞霜神手寇川。”
灵言真人与唐门姥姥相视一望，惊声出口，“大太保飞霜神手寇川？”
容不得灵言真人二人惊愕，实在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之名，名冠江湖，大太保飞霜神手寇川更是不比掌门左子平差上丝毫。左子平不在派中之时，全宗上下也是以寇川为首，可说是嵩山派中隐隐的第二把手，其赖以成名的飞霜神拳也是江湖上有数的独门绝技之一，便是邹隆自己也不敢承认能够稳胜得了他。
再说那十三太保，左子平为嵩山派掌门不算入内，分别是大太保飞霜神手寇川、二太保铁指窦发、三太保七煞佛陆真、四太保天绝手弓乐志、五太保坤地手蒋代风、六太保嵩阳掌蒋代云、七太保阔剑欧阳许、八太保延阳腿李布、九太保子午剑闻飞羽、十太保贼枪张成、十一太保拦路虎吴天成、
十二太保扮鬼儿赵正、十三太保小太保朱英。
这十三人俱是左子平的左膀右臂，任何一个都是江湖中有数的高手。只是十三太保拱卫嵩山多年，江湖中已鲜有他们的事迹传开，但若是说到十年前的正阳谷一役，现在仍有人暗自咋舌。
那一年，左子平刚继承了乃父遗志，接管嵩山。那一年三宝太监郑和领船归国，随船来访的有暹罗、苏门答刺和阿丹等国使节。那一年，成祖率兵北上，大败兀良哈部。
那一年，是一个多事之秋，江湖中也发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大案，万家寨二百四十二人一夜之间血染青山，寨主石宝来更是被悬首寨门外，厉风呼啸，人人望而生畏，不敢近前半步。
传言，是那石宝来暗中劫了嵩山派货运的物资，左子平一声大怒，派了十三太保前往，将其尽数斩绝。随着万家寨举寨被灭，无一活口，此事也成了悬案，不了了之，但是十三太保在江湖中的名声却是传开，无人再敢招惹嵩山。
此刻，邹隆却说，是那寇川护了梁君一路，才让梁君安全上了嵩山，着实让灵言真人和唐门姥姥大感意外。
“那梁君小贼何德何能，先是让少林死力庇护，接着又让嵩山派为他护航？”
灵言真人第一次正视起了这个从自己手中逃脱生天的梁君，那唐门姥姥听着灵言真人这么说，也是点头说道，“嵩山二峰，东是嵩山，西乃少林，哪一个都是不好惹的，真是棘手得很。”
邹隆也是合声说道，“起初还以为少林普善匹夫会秉持公义，交出梁君恶贼，不想他却是押上少林声誉，保下此恶贼，进而导致我等只能在这荒凉之地苦守，当真是可恨得紧。”
听着邹隆那咬牙含恨之声，灵言真人却是开口着，“少林寺的和尚，武艺之高不在你我之下，自是不能硬来。只是那嵩山派，贫道却是想称一称它的尽量。”
灵言真人此话一出，邹隆等人都是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实在是想不通灵言真人为何会下这个决定，要知道嵩山派并不是好招惹的，其门派势力丝毫不弱于峨眉、生死宫，甚至还高于唐门。
平白无故地多一个敌人，这是邹隆和唐门姥姥不能理解的，也不知道灵言真人为何会这般糊涂。
灵言真人或许早就料定邹隆二人会有所迟疑，当即解释道，“实话与二位说吧，贫道未学道之前，本家姓石。十年前惨死的石宝来，正是贫道的亲侄。他万家寨的组建，也是我峨眉在背后暗中扶持。”
“什么？”
邹隆和唐门姥姥都是瞬间大惊，被灵言真人这话惊得是倒吸一口凉气。
灵言真人见着邹隆二人吃惊，微微点头，“门派之中弟子众多，开销甚大，仅凭那点拜山门的师礼是养不活这么多人的。”
灵言真人这话倒是说得不差，每一个门派的背后绝对有一个巨大的财阀在默默支撑。
邹隆很是理解的点头，“我生死宫便是掌握了不少门市酒坊，才勉强维持宫内开销。”
唐门姥姥也是接着说道，“唐门的情况也是与诸位差不多，门中女子留中习武，男性族员在成年之后便要外出务商，接管唐门在外的生意。”
灵言真人听得他们这么说，也是点了点头，“说来也不怕二位笑话。十年前，贫道派了我侄宝来组建万家寨，在江湖中做那刀口舔血的营生，为的就是养活我峨眉全派上下老少。不想那左子平竟然如此狠毒，十三太保所过，全寨上下未留一个活口。杀我子侄，断我财路，此仇不可磨灭。若非当时未留下证据指明是他嵩山派所行，贫道也不会隐忍这么多年，此番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以及诸位之力，好好打压左子平一番，让他懂得收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