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同样撒在顾寒寻的身上，皂衣白发，让人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这个绝美之人下一刻便会羽化而去。
“好久不见。”顾寒寻不知应不应该再喊他一句师兄，师父死之前让他不要记恨沐臣，但他又怎能不记恨？
懒得出去沐臣很激动，那双纤长的莹白玉手都在微微颤抖着“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去找你…寒寻…我…”
“什么都别说了，”顾寒寻打断了沐臣的话“坐吧。”
沐臣紧紧的嗯了几声，他不敢想自己竟还可以与顾寒寻能同桌而食。
沐臣坐定，身后南柯站着，偶尔抬眼看一看顾寒寻，他一直以为自己与沐臣久了，便会代替顾寒寻，可今日见过顾寒寻之后他才恍然，原来有些人是注定无法代替的。
顾寒寻一开始便见到了南柯，随后有些不喜的淡皱着眉，见顾寒寻的神色微变，沐臣急忙解释道“他叫南柯，是…是我的下属。”
“南柯…”顾寒寻倒了杯酒递了过去，沐臣急忙接下“南柯一梦…”
手中酒水轻撒在桌上，沐臣的心漏了半拍“对，南柯一梦的南柯，但我不曾想这南柯之梦竟能在某一天走进现实。”
月光如水，柔情如水，可怜一代帝师沐臣竟也有如此卑微的时候。
顾寒寻久久不说话，再开口时却是让顾小司与南柯出去。
待两人走后，顾寒寻才冷声道“原本我以为你下了山后，心性能改一些。”
“当年是我的错，”沐臣有些懊恼“若当时没有毁了棋盘山上的药庐，没有杀了师父，我与你就不会分隔这么久…”
顾寒寻轻叹一声“你到底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你周身血气浓郁，必定没做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沐臣听罢，只是淡淡皱了下眉头，随后讪讪的笑“这些都说来话长，不知寒寻今次找我为了什么事。”
“东周势力太过繁杂，一不小心便容易得罪一些了不得的人物…”顾寒寻面色不改，心下却暗自庆幸，幸好在廉倾城那里改了说谎不脸红毛病，否则寂离交代自己的事恐怕还真难办了。
沐臣眸中的光暗了些许，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你说的可是东周千岁寂王爷？”
当年沐臣还在朝为官，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输给了这个人，无论才华，还是谋略。
顾寒寻轻轻应了一声，兀自抿了抿杯中酒“听说你在北辰过得风生水起，便想过来看看。”
这是…要投靠他？
沐臣此时的心情怎能简简单单用兴奋二字来形容，那眸中闪闪绰绰，他开口，声音都是颤抖着“寒寻，你能想到我，我…我很高兴…真的，我拥有的这一切，全是为了能让你在某一刻能有所依靠，既然你来了，那我这一切便也是你的，我也会将秘术的反噬替你尽数驱了…我…。”
顾寒寻始终低眉敛目，淡皱着眉，沐臣便就那样痴痴的望着。
几杯浊酒下肚，沐臣的神色迷离起来，话也多了“寒寻，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寒寻，你可愿意与我回帝师府？”
“寒寻，我已听说你的心仪之人是东周千岁发妻，别担心，我帮你将她抢回来，他来我东周，我让他有去无回。”
“寒寻，寒寻…”
沐臣说着，顾寒寻听着，他难得没有丝毫同情与沐臣。
在沐臣刚进房门后不久，身为大夫的顾寒寻便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气，那血气极恶，不像是普通生灵，更像人血汇成。
那是残害了多少人才能积下的血气？如此十恶不赦之人，百姓竟尊他如神，真是可笑的紧。
第二日一大早，顾寒寻便被沐臣接去了千岁府，南柯细心的将剩下的行礼打包带走，至此，顾寒寻轻松混入了帝师府。
北辰皇宫，新殿。
廉倾城与寂离一同看完暗卫们加急送来的情报，顾寒寻成功了，这还是寂离头一次明目张胆的向对手投放暗子。
“有那么开心吗？”廉倾城白了寂离一眼，抬手将情报搭在烛火上燎去“你能成功，也只是仰仗着顾寒寻的身份特殊，但以他的性子而言…指不定哪天便被暴露了。”
其实在看到那情报上的内容时，廉倾城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惊讶的，饶是她怎么猜也无论如何想不到堂堂北辰帝师竟有断袖之癖。
“那夫人是什么意思？”寂离开口，大有你想怎么玩都行，我陪你到底的意思。
“如今最适合去帝师府接应的，怕应该是我了。”廉倾城红唇微启，缓缓说道。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
“不行，我不会答应！”
两个不同的声音却同时响起，廉倾城与寂离向着音源望去，只见玄羽珩站在那里，身后听雨尴尬耸肩“我拦了…拦不住。”
已是深夜，屋外一阵风声呜咽，片刻后三人便坐定，依旧是廉倾城先开口“帝师与玄白起如今就如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帝师过的太安稳了便钓不出玄白起，而帝师对顾寒寻的心思，势必会牵连到我，寂离来了北辰，势力大大缩水，而你玄羽珩，一个新帝，自然不能为了我而去招惹这两只大老虎，如今只有去帝师府，我的性命才能多保几天，我们也才能多几天喘息的机会，他总不能当着顾寒寻的面杀了我吧？”
“可是我担心，”寂离牵上廉倾城放在桌子上的手“再如何防也有出纰漏的时候，我不愿意你冒这个险。”
看着那两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玄羽珩一阵白眼“你们两个行了哈，还有我这个大活人在。”
手中骨扇猛摇了几下，又狠狠合上，玄羽珩开口道“你去帝师府无疑狼入虎窝，思前想后，我还是觉得不太划算。”
寂离也点了点头，这两个争风吃醋的男人极为难得站到了同一战线上。
廉倾城有些微恼，浅低着头兀自品起了茶，半晌后才看着寂离又开口道“如今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我，你，寂离，难道要放下你苦苦守着的东周，一直窝在北辰？”
顿了顿，她又看向玄羽珩“还有你，若你真的想将玄室江山拱手让人，那我廉倾城无话可说。”
听雨一直坐在门框上看着一边外面一边磕着瓜子，直到两个大男人沉默半天不再说话，她才将瓜子放下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道“小姐要去便让小姐去吧，我家小姐比谁都惜命，自然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更何况还有我跟着，要想伤到小姐，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