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阮明月带上红玉、云清乘上软轿向东华门行去,马车等在那里。
下了轿子,便见皇后和……谢冰月,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着,这是做何,还来送她?
“臣妾见过贤妃娘娘,娘娘此去可要小心啊!”谢冰月见她来了,吟吟笑道。
“月昭仪这是什么意思?”阮明月抬眉看她。
“没什么,臣妾只是说啊,这马儿性子烈,惊着贤妃娘娘可就不好了。”谢冰月一副真担心她的样子。
“行了,月昭仪,你不是还要去和皇上看戏吗?”皇后柔柔出声,谢冰月似才想到般拍拍自己的脑门,“对啊,皇上还等着我呢。”她连告退都不曾说,匆匆忙忙离去,留给她们一个“真的很忙”的背影。
皇后碎碎念道“月昭仪这是个幸福的女人。”说完,眼睛瞟向阮明月,阮明月没看她,也没接她的话,扶着红玉的手登上马车,“皇后娘娘上车吧,该走了。”皇后无所谓地勾唇一笑,她就不相信她真的不在乎。
马车自东华门驶出,过了喧嚣而昌盛的街道,过了守备森严的城门,入眼之处,是一片片连绵起伏的群山,鸟语花香的环境让阮明月心底一亮,心情也好了,出了宫呢,虽然还没出来的时候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但亲眼看见了,才知道别有一番滋味。约有两个时辰,马车部队行至一山脚下,人烟廖少,弯曲却平坦的山路如一条细蛇绕着山体而上,站在山脚下隐隐可以看到山顶一座寺庙的轮廓,淡淡的边框,更像是降于人间的仙邸。
阮明月从马车上下来,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身子有些酸痛,但她只能悄悄地甩动手臂,捏捏手腕,也不能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毕竟跟着队伍一起走的还有两对五大三粗的皇家护卫,都是些大男人,人云,男女有别。
皇后走了过来,一脸歉意看向阮明月“贤妃,你带车辇了吗?”
“没有啊,皇后娘娘怎么了?”由于这次出宫只有一天的时间,阮明月只带了些路上吃的干粮和水。
皇后听她这话面色更显得不好意思,“那就不好办了。贤妃你看着这青莲寺在山顶,山路又那么难走,不用车辇怎么上去。本宫也只带了一副车辇,不然就给贤妃你用吧。”
“不用不用,皇后娘娘身娇体贵,还是你用吧。”她又没来过青莲寺,怎么知道它会在山顶,又怎么知道要带车辇!
“那,贤妃你?”皇后略带吃惊地看着她,只是那眼底好像含着笑。
阮明月哪能不知道她是故意试探,哪怕她刚才接受了皇后的车辇,皇后也能以各种理由要回去,那她再落得个里外不是人。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回绝,哪怕是自己吃点苦。于是她一咬牙一跺脚,道“臣妾用走的!”
“啊!那太好了,本宫先上去了,贤妃慢慢来。”皇后巴不得她如此为难自己,谁让她要跟着来的。
阮明月看着皇后坐上轿辇走了,才低下头叹了一句,皇后要不要把她的心思表达得这么明显啊!是非要让她明白是故意整她的吗?再看一眼皇后就要消失在山路转弯尽头的背影,她是有多霉啊!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红玉担心道“主子,我们真用走的?”阮明月无奈看她一眼,道“当然了,不然用飞的?”她又不是鸟人。
于是,弯曲的小道上便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一对护卫在前面走得气宇轩昂,脚步都不带停顿的,毕竟他们是护卫,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训练,别说是走上去,就是山顶山脚跑几个来回都不在话下,可是在他们的后面,有三个女子疲惫的身影,正是阮明月,红玉,云清三人。
阮明月推开红玉搀扶她的手,说“别扶我了,你也累啊!”她走到半山腰的地方就坚持不下去了,脚就酸得不得了,只怕现在皇后正在青莲寺的厢房里舒服地喝茶呢,人与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她看着已经不远的山顶,又信心倍增,不远了,真的不远了。
站在山顶的两个人远远看着小道上的情景,左边那个带些沧桑感的转着一串佛珠,感叹道“这女子的心性常人比不得,能吃苦啊。”右边那个一袭淡蓝锦衣,道“大师也是如此认为?”“对啊。”大师点点头,“公子,我们回去吧,圆空来报,皇后来了。”淡蓝衣袍的摇摇头,表示不愿离去,他的目光并未离开小道上的女子。锦国的皇后,关他何事。
等阮明月千辛万苦爬到山上,却不见皇后的身影,只有一个小和尚在等着她们。
小和尚双手合十,“皇后娘娘已经烧完香,要下山了,这位施主是否要休息一会儿。”
什么!要下山了!这不是把她当猴耍吗?阮明月哀怨看天,她也想休息啊,可人家皇后会等她吗?答案是当然不会!她向小和尚道谢“不用了,小师傅,带我去皇后那儿吧。”
小和尚点头,转身向另一处走去。阮明月和红玉跟在后面,累得不得了,走这么久上来连这青莲寺的方丈一面都没见着,做人做得真失败。
皇后远远地就望见她们了,笑着走过来,“贤妃可是累着了,走这么远的路。”
阮明月虽然真的很累,也很想大骂她几句,但还是笑着道“臣妾不累,我们下山吧。”
“好啊。”皇后应一声,搭着浣秋的手坐上车辇,“这次,贤妃可要快点啊。”
阮明月看着这高高的山,长长的路,又要走下去吗?要不干脆就在这青莲寺剃了头发当尼姑吧,可惜人家青莲寺是个和尚庙,不收女的。正在郁闷间,两个小和尚抬来一副车辇,领头的是刚才那个引路的和尚,如果说刚才他的态度算的上温和有礼,现在就可以说是恭敬,亲切,都可以够得上一家人了,他敛眉道“这位女施主,这是我们方丈借给施主的,山路不好走,女施主小心些。”
咦,奇怪,她又不认识青莲寺方丈,看着面前的小和尚这般作态,她有些疑惑“不用了,谢谢小师傅,我可以用走的。”那小和尚见她不接受,心里有些慌了,车辇送不出去回去可是要挨骂的啊,“施主,我都说了,这是方丈借给施主的,送施主下山以后会有人去拿回来的,施主就当它自己长脚跑了一趟吧。”
阮明月目瞪口呆听他说完,也不好再拒绝,“那好吧,谢谢小师傅了。”不坐白不坐,刚才的推辞只是出于礼貌,她也没有必要去怀疑人家有什么阴谋诡计,出家人,大都光明磊落,超凡脱俗。
小和尚抹抹头上的汗,真是不容易,不过他真的好奇这女施主,到底是何方神圣,连皇后娘娘来方丈都只是稍稍客气,现在却送一副车辇来,还吩咐他要客气点,看她被皇后娘娘那么整,应该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啊!方丈是不是看走眼啦?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摸着自己的光头回了寺里。
乘着车辇果然舒服得多,阮明月没多久就赶上了皇后,皇后看到她也坐着车辇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调整回来,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到了山脚,又换上马车,驶回城里,到了城中一家客栈门前停下了,阮明月疑惑地撩开帘子,才看清原来是皇家行馆,专供皇室之人在外短居,或暂做停留,这样的行馆全国到处都有,京城里当然也有。阮明月看到皇后下了车,也下了车去。
“皇后,这是?我们不回宫吗?”
“本宫看天色还早,我们就在行馆休息一会,贤妃今天也累了吧。”皇后善解人意道。
你才知道啊!阮明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谢谢她的善解人意,“臣妾谢皇后娘娘体恤。”
皇后轻笑一声,转身进了行馆。
真不愧是皇室所出,就算只是用来作暂时的停留,这房间的档次也够的上客栈里的天字号房了,皇后还算没有丧尽天良。散发着淡淡木香的桌椅,绣着皇家独有的图腾的帷幕,阳光透过窗纱洒在地板上,整体是一种干净而又庄严的氛围。阮明月让红玉,云清都进了屋子,她们也都累了。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送茶来,甘冽的菊花茶。
午后的阳光似乎更加地催人入睡,窗外知了不停地叫,阮明月一时有些犯困,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睡睡了多久阮明月不知道,只知道醒来时红玉不在床边,只有云清,天色也没有那么亮了,夕阳西下的感觉。云清见她醒了,扶她起来。
“几时了?”
“酉时了,娘娘。”云清恭敬地回答。
都快天黑了啊!怎么也没有人来喊她起身,“皇后娘娘呢?现在可以回宫了吧!”
“皇后娘娘说……说先去潇湘馆用膳,之后再回宫。”云清低垂着头,阮明月没看到他躲闪的眼神。
潇湘馆,是用膳的地方吗?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像啊!阮明月自小在京中长大,只有生病才去了江南两年,这潇湘馆倒是从未听说过,是什么时候有的?既然皇后要去那里,应该也算是后起之秀吧,阮明月有些云里雾里地让云清伺候梳洗,准备出发去那潇湘馆。刚起床的时候阮明月没看见红玉,她以为是有事,可是过了这么久,红玉还是不见,她问云清“红玉呢?”
闻言,云清拿着梳子的手一顿,又不着痕迹地继续绾发,“红玉姐姐也在潇湘馆呢,是皇后娘娘叫她去的。”
阮明月听了她的话,没有再问,不知在想什么,没来由地让云清心里一突。她放下手里的梳子,扶阮明月起来,“娘娘,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