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瑞丝似懂非懂的看着顾安然,最终才开口:“我知道了。”
顾安然心中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安静的吃着东西,都在默契的等待着傅斯宸回来。因为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双方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尴尬感。
可傅斯宸还没有回来,桃瑞丝的手机反倒先震了起来。
那重复而单一音色的震动就像是催命符,让桃瑞丝不由自主的摆出了一张苦瓜脸。
“晚上还有训练,我要先走了。”桃瑞丝不得已的告知顾安然,整理一番后站了起来,“替我向宸哥哥说一声,有空我还会来找他的。”
桃瑞丝总是不自觉的往傅斯宸刚刚暂时离开的方向看去,却始终没有等到他回来。无可奈何,她也只好暂时离开。
顾安然心中觉得甚是嘲讽,又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好。”
她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桃瑞丝,桃瑞丝一定不会作罢的。
很快,桃瑞丝趁着行人稀少的时候,匆匆的离开了餐厅。
也许是命运使然,桃瑞丝刚离开不久,傅斯宸就回来了。
顾安然将刀叉放下,抬眸:“真遗憾,桃瑞丝刚离开不久。”
连顾安然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她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酸味。
傅斯宸并没有在意,只是坐回到刚才的位置:“后天去西塘的计划可能要暂缓了。”
顾安然正卷起鬓角的发丝,指尖微顿了顿,随即又继续了刚才的动作:“是因为公司临时要开会?还是你不想去了?”
短短时间内,她已经产生了无数种想法,而这些想法都有极大的可能发生。
去与不去,完全在一念之间,所以只要傅斯宸想去西塘,那就完全不是问题。
傅斯宸微微一愣,这才开口说:“都不是,或许比这些理由重要得多。”
“你说。”
顾安然这才认真盯着傅斯宸,能从他口中说出“重要”这个词,看来接下来一定有绝对重要的事,让他们不得不放弃外出游玩了。
傅斯宸沉寂了许久,那句将要脱口的话却总是没办法说出。
直到顾安然等得快要不耐烦了,他才迟疑着开口:“后天……是严冥的葬礼。”
因为之前云峰集团和严氏集团有过工作上的往来,两家也算得上是朋友,所以邀请傅斯宸参加葬礼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哐当”一声,顾安然止不住右手的颤抖,叉子落地。
在放着悠扬钢琴曲的餐厅里,这一清脆的噪音显得格外突兀。
“不好意思,手滑。”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顾安然无奈的笑了笑,她弯下腰,想要捡起自己的叉子。
也不知是她的手太短,还是那叉子离她太远,她怎么努力也见不到。
就好像严冥,她想要伸手抓住他,挽回他,却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所以她的理智也逐渐游走在崩溃边缘,明知捡不到那叉子,却宁愿断了手也要努力伸长胳膊。
这时,一只大手替顾安然将那叉子捡起,重新放到了桌面。
顾安然身体一僵,又很快的恢复了正常,状若若无其事的坐回到椅子上。
“你没事吧?”
顾安然牵强一笑,睫毛微颤:“我没事。”
强颜欢笑,不过如此。
傅斯宸用纸巾擦拭着那把叉子,待它变得纤尘不染后,又将它放到了桌子旁:“这叉子已经不能用了,用我的吧。”
说完,傅斯宸将桌前那把还未动过的叉子放在了顾安然面前。
听着他的这一句话,顾安然顿时觉得百感交集。是否人就和这刀叉一样,沾染了一些东西,就变得完全不同了呢?
也就是,完全失去了利用价值。
可即使她拿起这把新的叉子,却也没有胃口再吃东西了。
许久,她缓缓启唇:“后天,我……”
她想要参加严冥的葬礼,送他走完这人生的最后一程。
可是想来想去,她又该以怎样的身份到那葬礼现场呢?
傅斯宸仿佛知道了她要说什么,便抢在了她前面开口:“如果你想去,我带你一起。”
他的声音有些冰冷,却让顾安然莫名的暖心,她终于抬头,感激的看了傅斯宸一眼:“谢谢你。”
这一次,是她回国这三个月以来,第一次由心而发的感谢他……
回老宅的路上,顾安然安安静静的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灯景,精神也逐渐在放空。
有时候,她多希望自己能一直这样,至少就不用承担那么多烦恼了,每天简简单单的,多好。
可人生哪里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她只有迎着刀锋而上,毕竟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看着这样的顾安然,傅斯宸竟不忍去打扰。
这时候,他却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把严冥葬礼的事情告诉她。
如果她不知情,或许很快就能走这样的伤痛中走出去,可现在却难了,她至少还要承受两天的痛苦。
回到老宅,那蜿蜒的小路似乎没有尽头。行走在那小路上,顾安然的灵魂仿佛被抽离,身子也摇摇晃晃,每一步仿佛走在泥里沙里。
傅斯宸就跟在她身后三米的距离,没有上前去打扰她。他很清楚,她现在需要安静。
“哥!”突然,刘漫妮的声音从傅斯宸身后传来,她正要与顾安然也打声招呼,却被傅斯宸阻止了。
傅斯宸摇了摇头:“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刘漫妮很是担心顾安然,却也听了傅斯宸的话,有意的减低了音量:“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傅斯宸只是一个眼神示意,又摇了摇头,让刘漫妮不要再问了。
刘漫妮虽处于懵懂之中,却也没有再多问。
顾安然虽然整个人不在状态,可傅斯宸和刘漫妮的对话她也都听到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再去理会。恍然间,她觉得自己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如此飘渺。
抬头望着星空,那漫天的繁星闪烁,甚至让月亮的光芒也黯然失色。
她晃了晃肩膀,故作轻松的呢喃:“明天或许是个好天气。”
可她并没有搞清楚,明天的天气好,并不意味着后天的天气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