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觉得奇怪,平时总是杀伐决断雷风厉行的托马斯今天怎么会这么心思细腻,竟连她出院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现在想来,这些事情都是受陆谨言的嘱托,那倒合理了些。
“嗯,知道你随时有可能出门,我便先帮你准备了衣服。”陆谨言轻轻应了声,也不打算有什么隐瞒。
顾安然忍不住笑了笑:“那你今天已经帮了我两次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好好感谢你,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吧?”
她和陆谨言之间又何须谈什么感谢?
但实在是因为她现在心情大好,哪怕只有三天自由之身的期限,她也应该让自己过得舒坦。
至少在她‘临死’之前,也该好好的饱餐一顿,这是她最简单却又真实的小愿望。
不过拿着陆谨言给她的钱请他吃饭,这着实是尴尬了些。
电话另一头的陆谨言迟疑了一会儿,才问:“两次?”
顾安然没多想,遂开口说道:“你难道忘了么?你在医院帮我换了名字,现在我的病历卡上还是‘顾安然’呢。”
她知道陆谨言一天总有很多事要忙,但也不至于把这样的事情给忘记,所以她不介意把这件事清清楚楚的说出来。
然,顾安然这几句话换来的是陆谨言更长久的沉默。
他的声音不似之前轻和,反而显得略微有些压抑:“有些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也不应该揽在自己身上。”
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压抑,甚至她的脊背有些发凉。
她忍着狂袭而来的窒息感,捏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这是什么意思?”
“帮你换名字的另有其人。”并不是谁都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陆谨言的语气比之前更为坚定。
这下顾安然完全懵了,那说话的声调一连提高了许多:“啊?那会是谁?”
知道她真实姓名的人本来就不多,她仔细的在脑海中搜索,她想不到会有谁能这么帮她,把她的名字改成‘顾安然’。
难道是傅斯宸?
电光火石间她的脑海中闪过傅斯宸的影子,但她一下子就排除了这种想法。
不管帮她把病历卡上的名字换掉的人是谁,也绝对不可能是傅斯宸,他已经不再是曾经对她百般呵护的男人,他的心早就飞到了黎温婉那处。
当然,她还是打算听听陆谨言的想法。
但等了很久,陆谨言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来得更长,仿佛是跨世纪的漫长。
病房内安静的可怕,墙上的钟表滴答流转,她静静的站在门口等待着陆谨言回话。
直到她的耐心全部耗尽,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她脸色突变:“我凑!手机居然没电了!”
平日里没电也就罢了,偏偏是如此关键的时候,这样的巧合让她哭笑不得。
这下她完全有一种想把手机砸了的冲动,亏她刚刚傻傻拿着一个关了机的手机在耳朵旁边放了那么久,这简直就是一件异常愚蠢的事!
现下她的手机完全没了电,继续留在这个病房里就更没有意义了。
她当即从病房走了出来,长长的走廊时不时会有病人和家属经过,她也在无意间听到了不少的对话。
“还记得之前那个和傅总闹绯闻的安雅么?她又出来作妖了。”一个男人刷着手机里的时讯新闻,问着旁边的女人。
“这件事我知道!报纸上都登出来了,她把童家的大小姐推到湖里面弄死了!”女人附和。
男人一腔热血,嫉恶如仇般说道:“安雅这女人也太狠了,要是我遇见她,非要把她打成残废不可!”
听着这话,顾安然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肩,连心脏都在发抖。
她下意识的压低了自己的帽子,以至于不被身旁这两个人认出来。
关键时刻,帽子成了她保命的武器,只要她不放肆张扬,几乎不会有人能认出她是谁。
顾安然在医院里一路战战兢兢,低头走路,直到办了出院手续后她还是没有松懈。
在医院里都有这么多人对她恨之入骨,可想而知医院外面的世界会有多可怕。
当初被众人唾弃谩骂的画面接踵而来,她心底隐隐发寒,却说着漫不经心的话:“也许这一次路人恨不得用刀捅死我吧。”
但好歹是经历过一次舆论暴力的人,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之前好多了。
踏出医院大门的那一瞬,顾安然自在的伸了个懒腰,外面世界的阳光如此灿烂,连空气都这么清新。
“快看,那个是安雅吧?”
“虽然头发长了点,还戴了帽子,不过我敢确定就是她!”
“安雅小姐,能不能和我们透露一下,你为什么要把童小姐害死,你和她有仇吗?”
“……”
她还没有享受几分钟的清静,就有一群记者把她给围了起来,对着她疯狂拍照,还不停的问着一些无聊且主观的问题。
闪光灯在这朗朗晴天之下还是把她的眼睛照得晃眼,她被众多记者围在中间,无处可逃。
对于这一切的巨变,顾安然整个人都是懵的。
每次她戴着帽子的时候,几乎都没有人能认出她是谁,怎么这些记者们各个都长了火眼金睛把她给认出来了?
她明白多说多错的道理,所以她只能尽量保持自己的沉默,闭口不言。
这些媒体记者平时最爱添油加醋扩大事端,她深知自己无论怎么解释,最终的报道都会推向对她不好的负面。
她唯一庆幸的是,这群记者还算理智且有素质,不像普通路人那样胸怀热血对她大肆谩骂。
“安雅小姐,你不说话是不是等于默认了?是你吧童小姐推到湖里的对吧!”其中一个记者大声发问,“人们都说你心肠歹毒,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这一句话引得众人皆沉默下来,他们齐齐看着人群的中心点,那个穿着低调运动装戴着帽子遮住半张脸的顾安然。
他们本以为顾安然还是会继续保持沉默,可这时,顾安然发出了低沉的声音:“没有做过的事我是不会承认的,希望你们不要随随便便就冤枉人。”
她从没有想过去争得什么荣耀,但至少她绝对不会甘愿被人白白的诋毁。
哪怕她成了一只干涸池底的鱼,她也绝不会放弃求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