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有几处神秘的地方,几乎无人问津,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地方,但是,却是几乎所有人都听到过那个地方的名字。
天机阁,就是其中之一。
大家都知道天机阁,可是没有人知道天机阁的位置。
大家都知道,在天机阁中有着流传在外的魂火榜,可是没有人真正见过魂火榜的全貌。
大家都听说,在天机阁中有着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可惜,进入过天机阁的人寥寥无几。
寥寥无几,也不过就是几个人而已,历代的日阴曾经在获得那份荣誉之时进入过天机阁为曾经替他立下汗马功劳的天罗堂其余五殿之人换取奖赏,再有一个人,就是天机老人。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不过都流传,他,与那个神秘的天机阁,一直都在一起,天机老人,或许就居住在天机阁中。
正因为很少有人进入天机阁中,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在里面究竟有什么,他们不知道那些日阴,从进入天机阁之时起,每分每秒都在饱受着煎熬,那是肉体、魂海、和天精等多个方面同时的煎熬。
所以他们也只注意到了夜白在天机阁中驻留了很久,可是他们担心的,不过是夜白究竟会给那六个人带来什么样的奇珍异宝,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夜白异样,虚弱、萎靡,还有他体内那几近枯竭的天精。
夜白衰弱到,几乎无力去与小貂吵闹,看着小貂那副焦急的神情,他在心中不知道攒了多少的话要嘲笑小貂,可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话要说,他决不能让那些无用的话耗尽了自己的力气,面对小貂的刁蛮,他的一切话语,都化为了脸上的一抹讥笑。
“你敢笑我!”小貂看到夜白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恼火了起来,怒道。
“小貂,别闹了,你没看到夜白兄多疲惫么?”昊天制止道。
“你…好吧,你快点给我!”小貂不满道。
“嘿嘿,给。”夜白看着小貂和昊天两人微微一笑,伸手从怀中拖出了一块白玉,递给了小貂。
“你怎么给了我一个盆?”小貂一脸疑惑道。
“盆……”夜白实在忍受不了小貂,脱口道,“你到底是不是雪狐啊……”
“你什么意思?”小貂反唇相击。
“这药臼,和你手中的药杵是一对儿,并成为捣药。”夜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捣药?”
“没错,这捣药原本是雪狐一族的传族之物,后来天地****,雪狐一族濒临灭绝,而这传族之宝,也四散而飞。到后来,捣药杵被泠寒宫的子月宫主寻走,交给了雪狐一族的唯一后人。”夜白看着小貂,缓缓说道。
“唯一后人……”小貂喃喃自语道。
“你的捣药杵虽然坚韧,但却完全发挥不出捣药的真谛,捣药真正的威力,实际上在这捣药臼之上。捣药臼洁碧无暇,与雪狐一族的品节完全相符,正如同雪狐的出洁饱受世俗的诟病,这捣药臼的无暇,却同样吸引着这天地之间最恶毒的毒物。而普天之下,也唯有雪狐一族可以以她本身的洁净,来驾驭这奇诡的捣药。”
“啊……”小貂听得怔怔,但也大抵明白了夜白的意思。
“你还不快接过去!”夜白看到小貂发怔的神情,不禁吼叫道。
“啊,啊!多谢,多谢。”小貂听到了夜白的嘶吼,反常的没与夜白争执,伸手接过来夜白手中的捣药臼,却发现夜白的手臂已经丧失了原本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黑。
小貂接过捣药臼,低头看去,却发现在捣药臼的中央爬行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动物,色彩斑斓的蝎子,黑黝黝的蜘蛛,在里面肆意的爬行着,彩色的毒气从捣药臼中散发出来,却丝毫不能沾染那白玉分毫。而当那捣药臼触碰到小貂手指的一刹那,那些毒物的行动便变得缓慢了起来,而那色彩斑斓的毒气,也渐渐地消散了,捣药臼上似乎生成了一层无暇的薄膜,将那一切,都死死的封在了捣药臼内。
似乎是为了庆祝捣药的重聚,捣药杵在小貂腰际不由自主的发出轰鸣声,就连小貂的肤色,在那一瞬间似乎也变得晶莹了起来。
“最后一件,”夜白喘着粗气说道,刚刚的话似乎浪费了他许多的力气,但是从捣药臼离开夜白身体的一刹那开始,夜白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只不过他的精神,似乎还有着一些萎靡,“琴月,这是给你的。”
夜白从怀里取出一颗血色斑斓的珠子,晶莹剔透,里面似乎还有着血雾在翻滚,从夜白取出这颗珠子的一刹那,小貂、琴月和昊天三人就觉得那珠子上的气息特别的熟悉。
死气。
这颗珠子上的死气与当时围困亥域的那些尸兵身上的死气几乎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尸兵身上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可言,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而这颗血红色的珠子上面的死气虽然也是这般,但却仿佛蕴含着一丝灵魂,而就是这一丝微弱的灵魂,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似乎,想要倾尽自己的全部,去靠近那缕灵魂。
“这是…?”琴月疑惑道,她察觉到了那颗珠子上的异样,却也同样被那珠子上的那丝灵魂深深吸引着,琴月不是一个意志力薄弱的人,但是此刻,她却有一种冲动,那就是将自己的灵魂注入到珠子之内,同珠子内的那丝灵魂在一起,似乎已经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这是唤魂珠。”夜白徐徐说道。
“唤魂珠?!”一瞬间,屏障之内的六人异口同声的喊出了这个名字,除了昊天是疑惑之外,其余的五人的语气,全部都是惊讶、畏惧,甚至还带着一丝向往。
唤魂珠,被称为大陆最毒的魂器,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出其右者。魂器与魂兵类似,也有一缕幽魂蕴藏其中,只不过,没人知道这唤魔珠中的魂魄究竟属于谁,有人说,也许属于死神。他的毒于捣药的剧毒还不同,唤魂珠的毒是恶毒,是一种让人身不由己的恶毒,
“你为什么要将这种东西给琴月姐?”小貂不满道,她或许很感激夜白给自己选择的捣药臼,可是唤魂珠的恶毒,即便是远在泠寒宫的小貂也是如有耳闻,她虽然妒忌琴月和昊天之间的关系,可是更多的,是对琴月的关心,那种姐妹之间的感情。
“琴月的礼物实在很难选择,她有着焦桐焦尾,两者都是上古魂兵,而普通破阵级别的魄功对上古魂兵来说无异于画蛇添足,天机阁内的宝物虽多,却没有一件适合琴月的。”夜白心平气和的对小貂说,也是在对所有人说,“我,听说琴月有着一颗心结,是关于一个亡人的,而这唤魂珠,却刚好可以为琴月解开这个心结。”
“可是你不知道这唤魂珠的危险么?”小貂急道。
“我知道,可是我也相信,天罗堂的月吟,绝不会连那一点意志力都没有。”夜白信誓旦旦的说,眼睛里,也充满了郑重。
“可是……”
“小貂,我要。”琴月拉住小貂,伸手接过了夜白手中的唤魔珠,一瞬间,仿佛掉入了冰窟一般,“多谢日阴。”
“琴月姐……”小貂痴痴道。
“客气了。”夜白在此刻终于恢复了当时的状态,流逝的精神和体力也在迅速的恢复着,可见这唤魂珠和捣药臼对夜白的压制。
“喂,我们的礼物都有了,给我看看你的。”小貂看到琴月脸上的释然,心中也放下心来,转眼看到夜白神采奕奕,一时间也忍不住去跟他斗嘴。
“我?”夜白似乎有些疑惑,“我没有。”
“没有?我才不信,你少来!肯定你把最好的东西都收走了!”小貂不依不饶,她自然听说这一万天罗币是给任务里的所有人共分的,天罗堂之前许多届的日阴都将最好的宝物留在了自己身上,花掉了大量的天罗币。而那些在他人眼中十分贵重的神兵、魄功,在天机阁中实际上都不值一文。
“我真的没有!”夜白一脸无辜,眼睛里却充满了郑重。
“好吧,算我错怪你了……”小貂有些失落,“真没想到……”
“哈哈哈,让你认错真是难得。”夜白仰天大笑,“你说的没错,我的礼物的确是最珍贵的。”
“好啊,你敢骗我!”小貂恼羞成怒,就像夜白扑了过去,“快拿出来看看!”
小貂的心中倒也没有生气,毕竟,夜白给众人的礼物都是最适合众人的,即便是给自己留下了最贵重的宝贝,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濒死时的食物,也要比黄金万两贵重的多。
只见夜白双手一摊,小貂上去就在夜白双手之间乱摸,边摸还边嘟囔,“咦?没什么啊……”
“你摸什么呢?”夜白没好气的问道。
“宝贝啊,什么都没有!”小貂疑惑道。
“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啊!”小貂有些恼怒,“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你逗我呢!”
却见夜白微微一笑,那笑容此刻居然是那么迷人,没有了那份玩世不恭,没有了那份戏谑,也不是郑重,就是纯粹的笑,如沐春风,“我最好的礼物,就是你们。”
没有人觉得这句话有什么肉麻,就连小貂,都没有出一言来讽刺夜白,只因为众人都看到了夜白目光中的神情,是那么的信服,是那么的真诚,是那么的感动,感动了他们,更感动了夜白自己。
“我加入天罗堂太久了,”夜白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从最开始,天罗堂被称为义堂之时我就在天罗堂内,那时的罗天簿中还只有‘道义篇’一篇,到后来,渐渐出现了恩怨,人心不古,江河日下,天罗堂的风气也随之改变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直到现在,天下大乱,甚至就连天罗堂中都出现了叛徒。”
众人安静的听着,感受着这天罗堂万年以来的变迁。
“我本来以为,所谓大道,所谓正直,所谓义气,都将变为过往,都将随着那些古兵,随着那些往事,流入历史的长河里,直到我见到你们,我才相信,大道犹在、义气犹存、正直,也自在人心。”夜白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从没想到,有人会为了素不相识的人去冒生死之险,不过是因为一句委托而已;我从没想到,有人会为了一个死人的名声,去不惜隐藏掉他曾经做过的错事,那个人错了一辈子,只在临死之前悔改,却有人不惜一切,为他的那份荣誉去撒谎;我更没想到,一个从不曾说谎的人,会因为别人兄弟之间的情义不出现隔阂,而甘心自己挺身而出,为了那两位兄弟之间的和睦,去编一个那么拙劣的谎言,而他的背后,居然还有那么多人无条件的支持着他,不问缘由,不求报酬。”
“这些事情都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很感激你们,你们做的事太多,让我感动的也太多,我终于又见到了大道于世、古风犹存,这些都拜你们所赐,说你们是天罗堂给我最大的恩赐,这一点都不过分。”夜白深情款款的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流下了感动的泪,抬头望去,每一个人,也都泪眼婆娑。
众人深深地沉浸在夜白的话中,他们也在感动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彼此,逆流之中,昊天不计前嫌,子域之内,飞熊挺身而出,酉域之内,兄弟携手再创狄龙,此刻天罗堂内,他们的泪,也许都是为了彼此,为了那份说不出,也道不明的情义,或为大道、或为义气,他们,大抵就是如此。
突然一声轻咳打破了夜白所布置的禁忌,原来天机一直在听着,只不过,始终都没有打断过他们,他似乎也被这几人之间的感情所感动,他们所经历的,天机又何尝不知,他们走到今天经历了多少,天机几乎是与他们一同见证的,可是此刻,天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日阴已经发分了他的馈赠,下面,是天罗堂对你们的馈赠……”
天机的声音,再次响彻了整个天罗堂深渊之中,迟迟不能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