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好痛……
白凌云像是放弃挣扎了一样，如同一条咸鱼般的躺在地上。通洞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如同走妈灯一样的动今生的各种回忆，从近段时间的一直到更久以前的事……
喂喂，话说这很不妙吧！这真的很不妙吧！
虽然是这样想的，可是那些回忆却是一点也不间断的展开，像是看一段到放的电影。
“想当一个和尚吗？”
见鬼，我怎么可能当一个和尚？是谁在放臭屁？
白凌云现在就算是想破口大骂也没有力气了，不过他很快发现了这不是有谁在他耳边说话，而是自己脑海里回忆的场景。
在回忆的世界里，他漂浮在空中像是一个透明的人又或者说无所谓透明不透明的，那根本就是虚幻出来的场景而已。在这场景里，有一座光秃秃的山头，有一个光秃秃的破茅草屋，还有一个……光秃秃的老和尚。
老和尚是那么的老，脸皱巴巴的像是被揉的皱巴巴的纸，眉毛和胡子都像是雪一样的白色。不过却给人一种很和蔼的感觉，历经了漫长岁月的老和尚像是有一种奇特的魔力，仿佛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就能很放松，消除所有的压力。
而此刻老和尚正笑着对着白凌云，不，是对着他面前的一个看起来就很欠扁的小鬼说话。说的就是刚刚自己听到的那句话。
还不等白凌云反应过来就听到那个欠扁小孩说道：“我才不要当和尚！你才是和尚，你全家都是和尚！”
哇！这是谁家的小孩，太欠揍了吧！
不过当白凌云看清楚那个小孩的长相以后，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这个小鬼看起来很眼熟啊！不对……这不就是我吗？
但是他有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自己的回忆吗？这个小鬼不是自己还能是谁呢？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项铭那个家伙，不，是为什么其他人总是说我欠揍了……
但是白凌云却没有丝毫悔改的样子，他看着那个大笑着说自己全家本来就是和尚的老和尚，不知道有种鼻子酸酸的感觉，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听到自己的话，但还是小声的说了句。
“对不起……师父。”
这个老和尚就是白凌云小时候离家出走时，逃到佛门遇到的生命中最敬重的人，善智。
这个佛门活传奇一般的人物就这样和年幼的自己嬉笑怒骂的过了一年最欢快的时光。就像是一个溺爱孙子的爷爷，他对白凌云的捣蛋与整蛊从来都是回以最慈祥的笑容。
真的是很怀念那段时间啊！
白凌云默默的看着这个他几乎都要忘记相貌的老者，本以为已经忘了，可是记忆却是那么的深刻连那最细微的表情也记录的生动形象。不过真的能忘吗……
白凌云露出有些落寞的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伤感吗？还真的是不适合自己啊！那么为什么会对这份回忆这么深刻呢？是因为我也快到那个世界了吗？老和尚你是来给我超度的？
虽然你一直想让我当个和尚，不过很抱歉啊，我真的不想当个秃子，不过你是我师父这点我倒是不会否认，虽然那个普法大和尚不想我占他这个便宜……唉，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那么，如果你是来超度我的还是不要把我引渡到西方极乐世界了，我不喜欢光头你知道的。不过……要是你不为我超度就更好了，我也不是很想死啊。但是目前看来这好像也不大可能了。
白凌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嘲笑自己像是个傻子，不过他其实还是很清醒的，也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红姬虽然重伤，但是想要杀死自己并不是太难的事，想要活下去恐怕除非出现奇迹。
不过他并不是畏惧的样子，相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对于很多人来说死或许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是对白凌云来说……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
“你相信神吗？”
白凌云又听到回忆中的善智在说着些什么。
神？哦，好像有点印象，老和尚以前好像就一直神神叨叨的，天天说些什么神啊天啊的事。
“我一直都相信的，人从哪里来？妖从哪里来？巫从哪里来？怪又从哪里？……不仅是华夏有着神明的信仰，几乎是有人类的地方都会不约而同的产生对于神的信仰。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产生了这样的印象，又是什么原因统一了人们关于这种印象的共同的认知？或者说……神明是真的存在的吗？”
白凌云挠了挠头，小时候或许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到了他现在的年纪，接触了现在的科技与思想很自然的会觉得善智说的话是迷信。
不管是华夏所谓的诸天神佛还是外国的什么上帝天使都是凭空想象出来的，给予脆弱的人类心灵藉慰的幻想罢了。
“不，神明是真实存在的！随着修为的提升，对道的领悟，或者是对世界的思考都让我越发觉得这个世界还隐藏着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秘密。或许在这诸多被隐藏的真相之下，神明的存在也是其中之一。”
喂喂，太扯淡了吧！老和尚当时不会是又犯痴呆了吧？也亏当时的我能听的下去。不过渐渐的白凌云皱起了眉，因为他看见善智结了一个印，等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老和尚施展过法术？不对！这段记忆我没有一点印象。
在回忆中，善智捏了一个佛门的法印，身上冒出柔和的金光，在这舒服的金光之下，白凌云看到那年幼的自己露出像是白痴一般的表情，那副样子怎么看都是沉醉其中了。
虽然很清楚善智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是他还是不知道善智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快他就听到善智说道。
“凌云啊！原谅我，我一直说我不会宿命通其实骗你的，不过也不能算是骗，因为我现在的确不会，但是我以前是会的，而且我曾经借着宿命通看到了一角……未来。”
“具体的情景已经记不起来了，应该是某种限制抹除了当时的记忆，顺带着将我的宿命通也收走了。我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察觉到了自己记忆的缺失，又花了二十年的时间试图恢复记忆，但是能回想起的也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片段……小孩……神迹……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而已。”
“我能很清楚的感知到，这个世界有着一种诡异的力量在制止这样的事被知晓。这个法术燃烧尽了我所有的法力，为的只是能够遮掩片刻的天机。只是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看样子冥冥中有些话是注定不能说出来的。但是……”
善智的脸一下变得涨红，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迫着，压迫的他那苍老的身躯都在瑟瑟发抖。但是他还是动着嘴唇艰难的说道。
“听着……哪怕……只有你知道也好……神……神……神是真的存在的！”
噗！
善智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枯槁，脸色也越加灰败。金色的光芒消散，善智枯瘦的身体就像是一片落叶般的倒在地上。年幼的白凌云也昏了过去。
善智看着倒下的白凌云，努力的伸出手指放在他的鼻尖，感受到他的呼吸才终于放心的松了口气，然后自己也大笑起来，连那流出的鲜血也毫不在意。
他的眼睛在没有以往的神采，变得浑浊。倒在地上的他，嘴里还在不断小声说着。
“孩子，虽然不知道你是否能回忆起今天的事。但是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也好，人类的极限绝对不在这如同囚笼一般的世界，还有更大更远的世界在等着我们，我们还只是一只刚刚睁开眼的雏鸟，理应……飞向更美的天空，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善智无力的闭上眼，他没有死，只是昏了过去。但是他也死了，作为“暗”世界的他已经死了，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法力，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头。
白凌云一脸见了鬼的样子，这都是什么鬼？虽然眼前的一切都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可是印象里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会事，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而且善智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自己睡在地上，而且从那以后他的身体也越来越糟糕……
喂喂，太扯了吧？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话说我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吧！这个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个鬼，这么看都是我是出现幻觉了吧！
什么……
白凌云一下睁大了眼睛，他本想说什么“神之类的东西是不存在的。”可是像是一下失语了一样，“神”这个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不但如此，白凌云感觉就在自己想要说出这些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一样，只要自己敢透露一点，就会被捏碎心脏。
身体像是被枷锁给囚禁住一般不能动弹，身后就像是睁开了一双眼注视着自己。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怖，来自灵魂的颤抖。
直到白凌云放弃那个字，这些异常感才慢慢消退，就像是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白凌云的脸皮抽了抽，这个死老头到底把什么麻烦事丢给了我啊！喂，这个都不能叫麻烦了吧！这完全就是颠覆了人类目前为止所有的认知了啊！
白凌云伸手捂着脸，努力平复下自己现在的心情，要是能这么容易平复下来就出鬼了！所以我就说我最讨厌和尚了，都死了也不忘坑我一把。话说有没有……那什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本来我就最讨厌麻烦了，可是为什么麻烦总是一个又一个的来找我？项铭是这样，雪莉是这样，现在有冒出个这么个玩意……修罗道，我#￥%&……白凌云已经语无伦次的大骂了。
好像自从自己领悟了这个麻烦的世界，自己的麻烦就没有停过。人家领悟的世界能带来强大的力量就不说了，最起码也不会有性命危险啊！可是自己这个世界，却是不断的在审问自己的本心，每一份每一秒都在受到煎熬，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受不了自杀了，就连白凌云也快麻木了。
干脆就这样死了好了，我也受过了，真的受够了……太累了。白凌云的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干瘪瘪的没有一点神采。
突然，他听见了哭声。
缓缓看向现在的回忆。
破旧的草屋里，一个气色衰败的老和尚躺在草床上，眼神空洞的可怕，生命力不断在外泄。白凌云的心刺痛了一下。
他无法忘记这一幕……那一天，老和尚走了。
看着在床头哭得撕心裂肺的自己，白凌云现在都能回忆起那种绝望。虽然有些生气老和尚把这么恐怖的事告诉自己，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自己这辈子最敬重的人。
那时年幼的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老和尚那一直微微动着的嘴。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是他现在却是能够清楚的看见当时善智说的话。
“对不起……原谅我让你背负这样的事……希望你永远也不要记起来……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预言……什么未知……我只想你快乐的活着……凌云……快乐的活着啊！”
在那一瞬间，善智的眼睛像是看到了白凌云这里，是这个时候的白凌云。那张苍老的脸上是那熟悉的慈祥的笑。
白凌云摸着自己的脸颊，湿湿的。
混蛋啊！你真的是个老混蛋啊……师父。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白凌云的嘴却是露出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