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展到这一步,童家人也有些坐不住了,因为他们察觉这件事情,并不只是关乎这一个小小的警察局。
因为上面,终于有了动作。童二伯在书房中抽着大烟,神态怡然,只是身边有一人在汇报着情况,那人之前絮絮地说了一番话,觑了一眼童二伯,又说:“政府上倒也没什么,我下去打点一番倒也就没事了,只不过这次的事情,不止是打点这样简单了,政府……都已经派部队下来了……”
童二伯却依旧淡淡的抽着烟,他脸前烟雾缭绕,吞云吐雾,只听那烟斗被他吸得发出“嗒嗒”地声音,那人说完这些话便不再多言,童二伯良久才吐出一口气来,说:“你这意思,看来不是普通的部队了?”
那人躬身耳语说了几句话,使得童二伯这种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人亦微微一怔,说:“没想到咱们的动作这么大了。不过,该招惹的,不该招惹的,不都已经惹上了?”
不料那人微微一笑,眼皮一闪,说:“正是这个道理了,老爷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还怕这个不成?”
童二伯似乎烟瘾很大,只是不住的抽着烟,那人便又说:“这些小啰其实本不用您动手,但是上面既然都已经有所动作,您忍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有所动作了。”
自始至终,童二伯的态度都是淡漠的,似乎这些事情根本没让他放在心上。那人一直在分析这件事情的利弊,直至末了,童二伯才淡淡一笑,说:“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么?”
那男人不由一怔,心中忽然一跳,直硬着头皮说:“属下不知。”
童二伯笑道:“你又知道我为何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男人自是不知,却又不敢多问,只壮着胆子抬起眼皮来看了一眼正在抽烟的童二伯,不料童二伯忽然扫视他一眼,那一眼中带着冷漠般地沉稳,有着这个年纪的老成与狠辣,他却只管笑道:“因为我从不小看对手。”
这也是他为何迟迟不对江少云下手的缘故,一个人能躲过初一,却不一定躲得过十五,他之前一次次派人去处理掉江少云,但是一回回的失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是否真的是过于小看江少云了,他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而不是怪罪他人。
他忽然微微一笑,又说:“小看敌人可是大忌。”他手下顿时明白过来,不由道:“是属下的疏忽。”
童二伯抖了抖烟灰,说:“可是你却忘了,虽然他自己无坚不摧,可那也不过是他自己。”
那男人不由微微一笑,说:“属下明白了。”童二伯又迷醉的抽起烟,但不知在何时,他的下属已经走了出去。
且说小刘近来通过武海买通了监狱关系,隔三差五的便来探望城志,这一日亦是如此,小刘隔着玻璃看着城志,只沉默半晌说:“往后里还有见面的机会,我这次过来,其实是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城志眼神一动,说:“你说。”小刘眼中含泪,半天才说:“此后我本是想带着儿子回老家,可是又放心不下你……上一次我同你说过,我的病已经治好了……”
她的话并未说完,城志已经打断,他的眼神亦是波光淋漓,似乎有泪光闪动,“我明白你的顾虑,你回去,你回去才是最安全的,你不必担心我……我既已经作出决定,就想好了未来……”
小刘已经簌簌落下泪来,说:“我知道我这样对不住你,可我如果不说出来,我更是对不起他人,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我……我的良心过不去,那几条人命,毕竟都是无辜的……”
城志微皱的脸皮上闪过一次悲哀,只说:“我当时做出这个决定,只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我不想你为我的事情再度操心,你带着孩子好好的,便是给我最大的幸福。”
“可是……”小刘泪眼朦胧地隔着玻璃看他。
他们之间终归还是隔了一层,“咱们不是视财如命的人,我这样做,你终归是能理解我……就算是我回老家,你也是能理解我的,可是我于心不忍,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可以共同面对困难……就算再苦,我们不也是过来了?”
城志却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而他接下来所说的话,亦是小刘从前没有想到的:“你二十出头就跟了我,一直到现在,三十多的人了,这么多年了我从没让你享过福,这一笔横财,是我用命换得,我也不怕说出来,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再过苦日子。”
小刘最近哭得太过了,以至于她的眼睛一直是红肿的,她的眼泪仿佛是流不尽的,只是不断的流泪,“你不要这样说……你不要这样说……”
却是探监时间到了,小刘不得已离去,只是离开之前,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城志。
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全都是为了她,虽然是违背良心的,可是……她不能任由城志这样错下去。她当时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事情水落石出。她出了监狱,已经是下午时分,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回到身边,当时就给老家的亲人打了电话,说三日后回老家接孩子。
当晚她回家,心中忽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从前从未有过,只是一直心神不定,让她不得安心。那小区里本是一片老城区,路灯亦是晕黄的,忽明忽暗的闪着,她习惯这样的场景,自己慢慢的走回家,却是心不在焉。
在这份心神不定中,她拿出手机给人发了一个短信,只说相约明天下午三点见一面。
因着是老城区,房子建设的极早,楼下连个防盗门都没有,她上了楼,心中的不安却越发强烈,却忽听楼梯间有了一声响动,反应过来之时,脖子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