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是我。”
沉稳淡定,是方译桓。
她已经止不住,磅礴的眼泪哗啦啦就往下掉,话都说不清楚:“你在哪儿呢?你怎么不跟我打电话?我看新闻,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
他说,“别哭,我没事。”
应该感谢当天病痛的来袭,让他没有力气登机,从而错过了那一场死亡航班。
她还在抽噎,他笑得那么让人心神安定,“我还在这边,冬冬就在我旁边。只是有些事耽搁了,所以一直没给你报平安。你放心,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晚些回去。”
她拼命点头,“好好好,你没事就好。”
她只是流泪,甚至忘了问他为什么会没事。
方译桓说:“我昨晚上做梦了,梦见你离开我了,我一直在找你,怎么也找不到你。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亲眼看着悲剧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向晚……”
她低头,哽咽,“译桓,我爱你。无论做了什么,我……”
“有这句话,就够了。”
他挂了电话。
招标会如期进行,她是跟蒋睿远一同进门的,却很快分开,带着墨镜,坐在最后一排。
底价四亿,每一千万叫价。
开始几个小企业一直在举牌,价格一点一点地上升,却没什么意思。故而蒋睿远和桓宇国际都没什么动静。
直到七亿一千万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静默,桓宇国际代表所拿的八号牌举了起来。
“七亿两千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蒋睿远想也未想,直接叫价,“八亿!”
别说列座代表了,就是拍卖师都愣住了,声音立刻高昂起来,“八亿?好!十三号七家集团出价八亿!”
已经有几位企业代表出门打电话了,很显然,这个价钱已经超过了他们的预期,在往上飙,利润空间减少不说,风险也大到无可估量。若实力不够,只怕一块地就拖得破产。
八号牌再次叫价,“八亿五千万!”
蒋睿远笑了笑,摇了摇号牌,“九亿!”
大部分企业代表已经摇头离开了。
桓宇国际代表也不由瞧了瞧十三号牌的蒋睿远,毕竟这个价位都快接近桓宇国际的最高价位了,能与之抗衡的,绝不会是什么小企业。
蒋睿远耸肩一笑。
八号牌继续举牌。
拍卖师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好,桓宇国际果然目光深远,实力雄厚!目前竞价九亿一千万!还有没有比这个高的?”
“九亿一千万一次。”
“九亿一千万两次。”
“九亿一千万三次。”
“下面让我再为大家介绍一下81679号地皮。该地坐落于晋城市内中心地带,是晋城唯一一块未开发的临山傍水之地,总面积68万平方米,北依雪后生态公园,东据程春路……”
“十亿!”
“好!七家集团后来居上啊!十亿!还有企业比这个高吗?”
桓宇国际代表看了看手机,显然已经请示过方译桓,再次举牌,不罗嗦,直接给出,“十亿五千万。”
蒋睿远呆若木鸡。
甚至已经坐不住,而他并不知道沈向晚给够给他多少支持,故而皱眉瞧她。
沈向晚不慌不忙,左手摸了摸耳垂,右手的两指却在胳膊上点了点。
蒋睿远解意,却还是额上冒汗,索性冒个险,“十一亿!”
“十一亿?”
“好!还有更高的吗?”
桓宇国际代表摇头,现场恐怕也难有企业企及。
拍卖师开始倒计时,“十一亿第一次,十一亿第二次,十一亿第三次……”
“咚!”木槌落下,“新一代地王产生!让我们恭喜七家集团!”
出了拍卖行,沈向晚上了蒋睿远的车,眉目带笑,“恭喜啊!蒋地王!”
蒋睿远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真是太吓人了,一个不慎,简直是要把身家性命赔上啊。幸好你的资金及时到位,否则我今天就死在这儿了。”
她说:“哪儿有那么夸张。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
“那倒没有。”蒋睿远更担心的是,“你怎么就能确定方译桓会联系我?”
余音未消,蒋睿远的电话就震动起来,他一脸惊讶地瞧着沈向晚。
沈向晚只是微笑。
按下免提,方译桓的声音依旧沉稳好听,显然未被拍卖会上的折戟而影响心情,“蒋总您好,我是桓宇国际方译桓。”
同为商人,蒋睿远也不是善茬,狮子大开口,“合作也不是不可以。你只要给七家八亿五千万,这个项目的经营管理权和建设开发权就都是你的。但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想都不要想。”
方译桓未多思索,“可以。”
挂了电话,蒋睿远笑得嘴巴都合不拢,“沈律师,你就是我命中的贵人!”
“是啊,我几句话就让你白赚了一块六十二万平方米的地皮。空手套白狼的事情,不能更喜悦。”她却没多开心,淡淡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指,“百分之二十的抽成,不要忘记。”
“一亿七千万。没问题。”蒋睿远这才开始追究原因,“你跟方译桓有仇吗?你要这样对付他?”
她偏头,“那你母亲去世了吗?”
蒋睿远皱眉不悦,“你怎么这么说话?我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么,我跟方译桓怎样,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眼神冷得可怕,连久经风浪的蒋睿远看了都是一凛,“以前真是小看你了。沈律师,幸好我与你利益一致。要不然,我真害怕自己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你不用把我当蛇蝎。”她看了看窗外,已经到芸苑,“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回去搜索新闻,记者的嗅觉果然灵敏:桓宇国际铩羽而归,七家出其不意夺冠,晋城地价十年新纪录产生。
却在第二日下午,七家集团和桓宇国际就共同签署了”美景?七田园”合作开发计划。
沈向晚坐在联席会议现场,一下一下地拍着手。
她的口袋里,放着昨晚上才草拟出来的稿件,上面直指七田园因靠近雪后湖,粘性土质含水量过高,土地密度太低,实施建筑工程则会导致墙体开裂或水平倾斜……
在场的记者很多,不少是财经权威。
放眼望去,终于看见了熟悉的面孔,朱克。黑框眼镜,驼色夹克,瘦瘦高高。据说是国内最铁面的新闻人,去年才获得了国家最高奖,这新闻给他,绝对能够发挥最大影响力。
在录音录像仪器和各种电线中穿梭,走路不稳是难免的,行至朱克旁边,“不经意”地撞了他一下,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您没事吧?”
两指捻着叠好的稿件,不露声色地塞进了他的夹克口袋中。
朱克摆手,还不忘嘱咐她,“这里线路多,走路注意点。”
她点头,“好的好的。”
瞥了瞥他的口袋,“您口袋里的纸快掉了。”
“纸?”朱克掏出那张稿件,打开一看,“这新闻……哎,这位小姐……”
沈向晚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