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背后发凉,连忙表态,“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会和他保持距离的。”
“这还差不多。”裴昕总算放下了心,不说这些社会的黑暗面了。说点让你高兴的!今晚上给你安排了相亲,绝对的青年才俊!八点,东环路云香鬓影,绝对不能迟到!”
沈向晚正要说什么,裴佩一个指头点过来,“你要华丽跌倒,继续奔跑!三条腿的蛤蟆少,两条腿的男人还难找吗?!你这么优秀,这么骄傲,凭什么被他蔡闵程劈腿啊?不觉得丢人啊?眼下,就要找一个比他更好看,更优秀,更有钱途,注意是钱途的!男人!让那个有眼无珠的渣男眼红,让他肠子都悔青,让他抱憾终身!”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
偏偏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提前半小时到达地点,方落座,就听一个尖利的男声:“你就是沈向晚?”
她抬头,眼前这位,哪里是青年才俊,简直就是中年谢顶大叔好么?
尴尬笑了一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是我,请坐。”
好歹来了,就当认识一个朋友吧。何况云香鬓影也不便宜,成不了就更不想让对方破费,中途上了一个卫生间就顺便买了单。
对方得知后,非要送她回家。
是中午新找的房子,老旧小区,路面不平,高跟鞋确实难走。她想人有车,便同意了。
停车,相亲男又说:“我送你上楼。”
她犹豫,“不用了吧。”
对方坚持,她挨不过,也就默认着上了楼。楼道里他也还算规矩,到了七楼她掏出钥匙开门,“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就要关门,对方却一把抓住了门沿,朝她的房间张望,“不请我进去坐坐?喝个茶?嗯?”
“这么晚了不合适,改天再……”
他却一下推开了她的门,沈向晚心一凉,坏了,遇见坏人了!
还真就被她料准了,对方一进来就将她搂住,反按在了门上,一双油唇就亲了过来。沈向晚挣扎,却怎么也挨不过他的劲儿。慌乱中,她摸索到裙兜里的手机,想要按键,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背在了身后。眼看着她后背的拉链就要拉开,里面可就一件内衣……
她挣扎也挣扎不开,上脚踹也没有任何效果,想要呼叫但嘴巴被他死死吻住,她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他的力气极大,一下就剥落了她的上衣,她大声呼叫,“救命——救命!”但老旧小区,隔音效果超级好,她害怕得全身发抖,被他死死压在身下,几乎就要窒息。
楼道突然有动静,然后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趁他愣神,沈向晚一把推开他,却被他一下扼住脖子。他一把捂住她嘴巴,高喊了一声,“谁?”
没想到居然是方译桓,“沈向晚,是我。”
这声音沉稳,莫名让她的惊恐缓和下来。
方译桓又说,“沈向晚,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这声音十分笃定,相亲男一哆嗦,拽着她就要进卧室,门外的方译桓又道:“你要不答复我就自己开门了?”就听见钥匙插进锁芯的声音,相亲男也愣了,手下不由一松,沈向晚立刻转身开门。
方译桓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也是一愣,他是想她出事了,但看到这幅场面还是震惊了一下。所有的愤怒涌上脑顶,迅速将她拉到身后,随即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厉声吼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眼看要成,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对方也是愣了,支支吾吾:“我……”
方译桓一拳上去,对方跌坐在地,他还嫌不够,对着蜷缩的身子就是一阵狠踢,沈向晚虽然觉得这样很解气,但也不愿闹出事来,连忙拉住他,“我没事。你别这样。”
他依言住手,还是心有怫郁,指了指相亲男,半天才说出话来,神色阴翳狠绝:“要是有下次,我绝对让你在晋城消失!”
对方哪还敢造次,立刻抱头鼠窜。
-
他愤然关上门,语气严厉,“简直太不小心了!你这是引狼入室知不知道?若我没赶到,你要怎么办?!”
她一滞。被吃豆腐的人是她,又不是他,他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
他又说,“你这小区太旧,没有物业就算了,连个保安都没有!你一个女人住,太危险了!”
她一笑,“危险不危险,就那样了。最近没钱换房子,除非官司胜诉。”
他没说话,只是略有所思。
沈向晚有些尴尬,其实她的工资并不低。干律师这行,只要不是弱到一定地步,买个车买个房根本没有问题。只是因为蔡闵程的关系,她一直没能安定下来,非诉不精通,刑辩不精通,民事代理,江莲青这个也是第一起。
业务只要一换,就要从头做起,积攒的人脉全部清零,打点要钱,律所要钱,在加上她身体不好,一进医院,又得要钱。
其实这些钱,以前都是蔡闵程帮她掏的,可眼下,已经跟蔡闵程分手。她又是个心气高的人,他那么看她,她自然是受不了的。索性就将他为她花的钱,连着利息一块,全部给他汇过去了。
-
沈向晚回卧室换了睡衣,这才将他刚才借她的外套递过去,问他,“大晚上的,你怎么会过来?”
“就在附近应酬,刚好你的电话打来,又不说话。我就觉得不对劲。”
刚才以为电话没拨出去,原来接通了方译桓。但,“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你还有我房子的钥匙?”
他说,“地址是问的你们薛主任才知道,我怎么会有钥匙?”
哦。原来是情急下的使诈。
“不管怎样,谢谢你。”
他嗯了一声,在她的屋子各处转了转,检查了窗子,眉头皱得更紧,“周围都是市场,人员太杂。根本就不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她打开随身包,哗啦啦掉出一堆防身物品,“不怕,我有这些。”
他一愣:“你平常都在包里放这些吗?”
她点头:“做刑事辩护,会遇上形形色色的人和案件。受害人觉得你是禽兽,替杀人犯说话,难免恨你。嫌疑人觉得,你抠法条就是在跟他作对,判多判少都是你的错。法官检察官打心眼看不起你,觉你为了点钱就昧了良心。调查取证的时候也会遇上一些紧急情况。所以,包里常备这个能应急。”
方译桓又说:“换工作,你真的不考虑?”
“方总,我不傻。现在许诺得这么完美,我要真跳槽过去,你再把我辞了。我可是诉讼律师做不成,非诉律师也做不成了。”
方译桓知她不信任他,并不劝,而是说:“我有朋友急于转手芸苑的房子,明天我叫他联系你。”
芸苑可是晋城最新的高档小区,她连租都有问题,更别提买了。于是道,“谢谢。还是算了。”
方译桓转身告辞,“那你睡吧。”
随手锁上了门,沈向晚听见他下楼的声音。
一大早到了律所,沈向晚手里的咖啡才喝了一口,打包的抹茶慕斯还没开封,就被裴佩叫住:“向晚!”
还没反应过来,裴佩就把她拉到了走廊的最角落。一站定她就立刻将胳膊从裴佩的掌心里抽出来:“你干嘛?神秘兮兮的!跟做贼一样!”
“可不就是跟做贼一样?人贼是做错了事,见着警察得躲起来!你不一样。你是没做错事,也得躲起来!”裴佩指着沈向晚办公室的玻璃门,“瞧瞧,谁来了?”
她顺着望过去,办公室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虎视眈眈地往走廊这边望。一瞧人那样子,她就浑身一抖,心里一怵,连忙缩回了脑袋,悄声地问裴佩,“他怎么上来的?保安呢?!保安怎么就让他上来了?!”
“你也是背!今天三个保安,两个都病了,另外一个女保安在车库呢!根本没空管咱们这些破事儿!”裴佩也是着急,“薛主任刚才已经来过了,想把人劝回去,根本没用。我这才跑门口堵你来了!你赶紧回吧!下午再来!”
“这怎么行?一来一回大半天过去了,我上午还有事儿呢!”她眯眼想了想,拿出电话就要拨号,“反正叫保安也不顶事儿。直接报警好了。让公安带走。”
裴佩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手机,“你这啥事没有,怎么报警?人违法了吗?人触犯什么了?是民法通则,还是治安管理处罚法?”
沈向晚一下词穷,是啊,人又没有违法。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那是两年前的案子了,她为一起故意杀人案辩护。嫌疑人叫蒋政,杀了自己的妻子,还伪装得天衣无缝,半年之后才东窗事发。那时候她入职不久,又是一个十分有影响的案子,必然竭尽全力,殚精竭虑。愣是把一个立即执行的罪行争取成为死缓。
但嫌疑人毕竟杀了人。而且是以十分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被害人。被害人的家属恨她,无可辩驳,理所当然。
她万万没想到,这份恨可以延续这么久。从嫌犯被判处缓刑起,家属就一直缠着她讨说法。但那时候还没让她这样害怕。直到嫌疑人的另一起罪行被发现:蒋政不但杀了自己的妻子,还扼死了邻居家的女主人周梅,她才觉得后怕。
蒋政倒是被立即执行死刑了,她却不能再安生。
妻子和邻居的家属也开始了日复一日地骚扰她,半夜打电话放恐怖音乐,给她发凶案照片,在她住的房门口喷红油漆,在律所门口围追堵截……这段时间总算消停了些许,她以为自己总算得到解脱,这不?周梅的老公又来了!
可在走廊里猫着怎么也不是办法。索性就把该说的话讲清楚,她又没有错,凭什么躲着人啊?
低头理了理雪纺衬衣,高跟鞋就迈了出去。这才看见,自己的办公室前,已经站了好几个看热闹的同事。薛主任走过来,严厉将围观同事驱散,这才对她沉声道,“家属也有家属的难处。毕竟是两条人命。你也没有错。终究是误会一场。你进去,跟他们解释清楚。也少了律所一个隐患。”
她点了点头,推开了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