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晚撇嘴,这姜晋,一贯都是别人两个心眼,他恨不得长出一百八十个心眼来,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等一。偏偏这次,怎么这么没脑子?让案子的对方当事人来照顾她,说出去她还接不接案子了?
简直是败坏她在律师界的清誉。
虽然她也不怎么有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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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来换药,她指着方译桓,对护士道:“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他。能不能请你让他离开?”
方译桓瞧了沈向晚一眼,不说话,只是微微笑。
护士瞧着他的模样,便以为是小情侣闹了脾气,边劝着,“小沈姐,别生气了。你不知道你男朋友这段时间多贴心,二十四小时守着啊,守了整整三天呢,你再不醒来,他都快成化石了。我要有这么帅,又对我这么好的男友,我二话不说嫁给他!”
方译桓一脸坏笑,对沈向晚道,“你听听。”
沈向晚想问问护士小姐,你难道不看电视的吗?不知道他就是最近的热搜榜第一,顶着渣男头衔的方译桓方大总裁吗?
人又有老婆,又有孩子的。她哪儿敢有这么一男朋友啊?
也懒得解释,转过头去,并不理他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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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天沈向晚就一直住在医院里,每天就是吃饭、喝水、看卷、看电视、休息,私家医院收费高,病房也足够安静干净,也能让她静下心思考。
方译桓每天都在,不打扰她,只是安静捧着本书,或者合同,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陪着,她需要了,就帮她做点事。
打电话去律所,却发现方译桓帮她将假都请好。
这样细心周到,又安静体贴。要不是江莲青的事情提醒着她,沈向晚几乎要被他骗过去。
却也让她疑惑更深。他又不是她的谁,为什么对她这样好?
要么他是来刺探军情的,要么他就真的是心里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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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院,她就又订了去英国的机票,直飞伦敦。
灰蒙蒙的天,总也下不完的雨,好在她备了伞。打了车直去城郊。
这一带是富人和中产阶级的聚集区,街道宽阔,空气清新,私宅也是安保严格。
她就坐在门口等,等了整整一天,终于见到保姆带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华裔小男孩从别墅中走出来。
她上前,装模作样地问路。
保姆见了她,却大惊失色,手里握着的玩具也有掉了地:“Mrs.Fung!”
方太太?
为什么叫她方太太?
保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却一直在说,语句也有些错乱,她不太能整理出一个完整的意思,只好一路微笑,跟着保姆往回走,轻而易举地就到了方宅的院落。孩子也是一脸吃惊,满脸挂泪,一直在擦,用中文叫她:妈妈!
保姆迎她进了屋,还端来了咖啡。她温和笑了笑,孩子本远远站着,突然一下扑进了她的怀里,狠狠地抱着她的腰:“妈妈!你终于来看我了!”
这样纯正脆朗的普通话让她惊讶。
她低头,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有些心酸。
这孩子一定是太想念妈妈了,才会见到一个华人女性就叫母亲。
她必须承认,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男孩,大眼睛如黑曜石,皮肤白皙细嫩,鼻梁高挺,五官优雅而精致,中英文化双重背景下的教育让他小小年纪就有了一种干净利落的气质,活脱脱就是小版的方译桓。
她想要放开孩子,用汉语轻声说:“小朋友,你看清楚哟。我不是你的妈妈。”
孩子抬起眼,认认真真地盯着她,“你是的,你是的!”
保姆在厨房里忙活,也在用英文高声附和着,要她承认她就是孩子的母亲。
她的英文其实不错的,但眼下的错愕,已经让她找不出词汇来应付。只能笑着点头,让自己看起来亲和而无害。
随处转了转,看见了玄关的油画,手竟不由自主地松开,陶瓷的咖啡杯清脆地摔碎了,咖啡也撒了一地。
这……这是!
她茫然地蹲下身,正蹲在那一地的狼藉之中。
呼吸困难,事实仿佛一点一点被印证,画面渐渐清晰起来,心上仿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她觉得疼。
油画是方译桓的亲笔,一个女子站在伦敦塔桥上,身后那明亮的伦敦眼灿若星辰,笑颜如花。
她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