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睡在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个浅浅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才知道是舒奕寒,便伸手拉住了他。
“吵醒你了?”舒奕寒在床边坐下。
沈夕歌按亮床边的台灯,一脸睡意朦胧望着舒奕寒,一脸的委屈:“我可能太习惯你了,没有你抱着,我睡不安稳……”
舒奕寒看着她的目光突然柔和很多,手指摩挲了下她的脸,有些无奈的说道:“那我陪你睡。”只是这回要睡不着的人是他了。
沈夕歌扬了扬唇角,挪了挪身子,让出了位置。
舒奕寒脱了衣服躺下,将沈夕歌抱在怀里,就像两颗心紧紧的贴着相互取暖一样。
沈夕歌乖乖的不动,闭上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
舒奕寒抱着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也慢慢闭上了眼睛,其实也没这么难以忍受,沈夕歌带给他最大的慰藉是心灵上的。
人总有自我治愈的功能,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论心里还身体上的伤总会慢慢愈合,一点一点结痂,也许会留下疤痕,但总有一天那受伤的地方会长出更坚强的肉。也许这就是成长。
沈夕歌也一样,她会从爸爸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也会从荒岛的噩梦中醒过来,也会从流产的哀伤中解脱,因为日子总要过下去,她还得向前看。
那些曾汹涌激烈的爱与恨,总会随着时间而慢慢归于平静;那些曾撕心裂肺的痛与伤,总有一天会被岁月的触手抚平,那些曾念念不忘的过去,总有一天会与记忆一起云淡风远。
活在当下,是人类最好的特性。
周末第二天,难得悠闲,舒奕寒吃完饭去书房写字了,其实他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写字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兴趣看好之一,烦躁的时候能静心,心情不好的时候能凝神。
沈夕歌跟阿兰学了大半天厨艺,虽然学得不怎么样,倒是累得不轻,吃完饭直接在沙发上挺尸,迷迷糊糊歇了一会儿,突然想去看看妈妈,便上楼换了衣服。
书房里,沈夕歌见门没关就没敲门走了进去,舒奕寒正认真的写字,沈夕歌走近看了一眼,那工工整整的小字写得相当漂亮。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啊,真看不出来。”沈夕歌的声音很轻,怕吵着他。
舒奕寒缓缓的吐了口气,放下笔,抬头见她换了衣服,笑着问道:“你要出去吗?”
“嗯,想去看看我妈妈。”
“需要我陪你一起吗。”说着,舒奕寒站了起来。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就是跟你说一下,我自己可以的。”沈夕歌推托道。
舒奕寒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脸,说道:“我只是想陪着你,如果你怕我影响伯母的情绪,我可以在外面等着。”
沈夕歌心里一热,他竟然连她这一层顾虑都想到了。确实,母亲或许因为爸爸的事情,对舒奕寒没什么好感,若舒奕寒贸然出现的话,也许真的会刺激到她。
“那好吧。”沈夕歌点了点头。
沈夕歌还带上了阿风煲的鸡汤。
车上,舒奕寒轻轻握着她的手,沈夕歌的脑袋靠在他肩上。
“要不,我们明天去看看你爸爸吧,他好像老了很多。”沈夕歌提议,见他半天没反应:“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给我点时间。”舒奕寒握着他的手,回答得很平静。
很快,车子停在了疗养院门外,沈夕歌提着汤下车,跟舒奕寒说道:“要不你先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她准备陪妈妈聊会儿天的,估计时间不会短了。
“我没事,你去吧。”舒奕寒微笑着说道。
沈夕歌提着汤盒走了进去的时候,杨曼宁正倚在病床上眯着眼睛小睡。
旁边的护工忙跟她低声说:“沈小姐来了。”
“嗯,我妈睡着了啊?”
“刚睡……”
沈夕歌放下汤,轻声说:“辛苦你了,你先去忙吧,我来照看她一会儿。”
护士出去了,并且关上了门。
沈夕歌坐下,细细的看着妈妈,她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鬓角竟然可见几根白头发。
心底禁不住揪疼,手抚上那轻轻挽在耳后的发丝。
兴许是沈夕歌惊着了她,杨曼宁缓缓张开了眼睛,看到沈夕歌,脸上溢出笑意:“小夕来了。”
“嗯,妈……”沈夕歌低声轻唤。
杨曼宁伸出手宠溺的摸了摸沈夕歌的头,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动作令沈夕歌更加心酸了。
“妈,您最近恢复得很不错。”至少表情不再痴痴呆呆的了。
“嗯,是感觉清醒了不少,脑子里不像以前一样迷迷糊糊了。”
“挺好,快点好起来,我们的日子还要过下去。小飞在天池那边很好,就是太孤独了吧,人生地不熟的,要不,等妈您身体好了,去天池给他陪读吧?”
杨曼宁目光一滞,当即拒绝:“我不去,我要守着你爸,如果我去了天池,他就会孤独的。”
“妈。”沈夕歌撕娇似的叫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沈夕歌将鸡汤盛出来:“妈,喝点鸡汤吧,我特意带过来的。”
于是,沈夕歌坐在床边喂妈妈喝了一些鸡汤。
“他对你好吗?”杨曼宁突然问道。
“嗯?”沈夕歌一时没明白过来。
“我是说舒奕寒。”杨曼宁重重的说出他的名字。
“哦,挺好的。妈,爸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他其实也不是想象中的那种人,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慢慢接受他。”沈夕歌低头,说得有些揶揄。
她当然不敢把游艇和荒岛的那段经历跟妈妈讲,怕再刺激到她。
“你喜欢他?”杨曼宁的语气有些质问的意思。
沈夕歌默默的点了点头。
尽管很失望,杨曼宁还是抚了抚她的后脑勺,说道:“小夕啊,妈妈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是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没事,妈你慢慢说,我听着。”杨曼宁确实需要倾诉,有时候,心里憋太多的话对情绪也不好。
“家里没有出事的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你爸一起看着你们俩长大,结婚生子,我一直以为能亲手为你挽上头发,并且在你婚礼上把你交给能保护你一生一世的人,可是这些都没有,这是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了,至于小飞,我亏欠他,太多太多,我没有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我不敢奢望太多,只想他能平平安安长大,长成一个能经历风雨的男汉。后来你爸出事,进了监狱,我一心只想为你爸翻案,顾不上你们俩,这才酿成了大错……”
沈夕歌被她说得鼻子酸酸的,忙阻止道:“妈,你不要自责了,我们都没有怪你的意思,而且小飞现在很好,我一定会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杨曼宁颌了颌眼,接着说道:“小语,事已至此,妈只想提醒你,如果他真的对你很好,就该给你正常的生活,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追求,有自己喜欢的工作,而不是只做他一个人的舒太太,男人总会变心,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他的话,那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假如你有事业,有自己的人生目标,而失去一个男人只会让你悲伤一段时间,不会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沈夕歌握着妈妈的手,说:“妈,你说的我懂,我会找到自己人生的目标,体会生命的意义,不会将自己的人生都赌在他一个人身上。”
不知不觉,母女俩聊了有将近一个小时,沈夕歌回到车上的时候,舒奕寒靠在车里睡着了,司机也眯着眼躺在座位上。
沈夕歌敲了敲玻璃,跟司机说:“不好意思,让你们等这么久。”
司机忙机灵的起来:“太太,您太客气了。”
这时,舒奕寒也睁开了眼睛,见沈夕歌上车,便问道:“妈妈还好吗?”
他竟然不自觉的改口了,不过沈夕歌没意识到……
“嗯,精神恢复得不错,下一步就是要把她从悲伤中拉出来,我以后可能要常来陪她了。”
“嗯。”舒奕寒把她揽在肩上,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呢?”
“回去吧,我困了,这几天都没睡好,回去补个觉。”她也需要时间重新想一想,想一想未来,想一想她的人生,想一想以后的日子。
“好,那回去。”
司机发动车子,黑色的宾利迅速的穿梭在秋日温和的阳光里。
车上,沈夕歌眯着眼靠在舒奕寒肩上,昏昏欲睡,看她这疲累的样子,舒奕寒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便决定临时改道,先不回家。
等车子等下来的时候,沈夕歌才发现他们并没有回去,转头问道:“怎么来这儿了?”
下车才发现,他们到了一个A市远郊的一个度假庄。
舒奕寒牵着她的手往里走,说道:“难得清闲,看你又这么累,这儿的温泉是天然井水,特别解乏。”
沈夕歌歪了歪脑袋跟着他往里走,在车上睡得脖子有点疼,
一进去便有服务员接待:“舒先生您来了。”
舒奕寒定了一下,说道:“把我寄在这儿的茶泡上,先带她去换衣服吧。”
沈夕歌跟着服务员到了女宾区换了衣服,到温泉池边的时候,舒奕寒已经眯着眼睛躺着了。
湛清的水面上飘着层层雾气,萦萦袅袅,有些看不清舒奕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