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月朗星稀。
沈夕歌坐在阳台上抬头望着夜空,记忆穿过漫长的岁月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一年。
“语泽哥,你也喜欢看星星吗?”
“当然,看到了吗?那七颗最亮的是北极星。”
“哦哦,我看到了哦,语泽哥,你告诉我哪个是牛郎织女星吧?”
“唔,这个嘛,我要找找看。”
想着想着,沈夕歌竟笑了起来,就在那个看星星的夜晚,方语泽吻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吻交给了他。
而从那一刻起,她也认定,自己这辈子唯一的男人就是方语泽了,所有的第一次都要交给他,而他亦是如此。
只是……
命运弄人,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如今,连回忆都几乎变得模糊不清了。
“傻笑什么?”不知何时,舒奕寒也坐在了她旁边。
沈夕歌敛住笑,眼底是一抹哀伤,垂眸道:“没什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
舒奕寒想到自己的小时候,那黑暗绝望的小时候,根本不值得一提。
两人静静的坐着,聆听着夏夜蝉鸣,时不时有阵阵微风送来,将沈夕歌的发丝吹散。
突然,浩渺的夜空有一颗流星划过。
“快许愿!”沈夕歌兴奋的叫了一句,然后紧握双手,低下头,虔诚的开始许愿,
看着沈夕歌认真的样子,舒奕寒不想打扰,只是静静欣赏着她脸上那一抹天真与无邪。
心蓦地一颤,舒奕寒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沈夕歌了,因为她乐观,不管经历多少风雨,都从没放弃过对未来的希望。
许愿,不就是一种对未来的期望吗?她还有想要追求的幸福和想要守护的人。
而他,似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报复,算计……
他的世界没有所谓梦想,没有希望,更没有对幸福的憧憬,有的只是运筹帷幄,计算得失……
“沈夕歌,你有没有想过,背负的心愿太多,流星也会跌落的,如果你的心愿实现不了怎么办?”他问道。
沈夕歌轻叹一声:“本来也没寄太多希望。”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许愿。”
“因为……习惯了。”沈夕歌脸上挂着飘渺的笑。
习惯……他似乎可以想象,沈夕歌有怎样幸福天真的过去。
站在她面前,他总觉得仿佛缺少了什么,缺少的就是这种值得回忆的过去。
他突然有些羡慕她。
沈夕歌掸掸裙摆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让我过了一个开心的生日。”
看着她削瘦的身影,舒奕寒不禁陷入沉思,亲情,爱情,沈夕歌都曾拥有。
为了弟弟,她可以委屈自己,出卖自己。
明明把身体献给了自己,心底却还是为方语泽筑了一堵爱墙,令他永远无法翻越。那小小的身体里到底蕴含了多少强大的能量?
这个晚上,沈夕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美好,幸福……
梦里回到了小时候,没有舒奕寒的日子。
后来的几天,舒奕寒似乎都很忙,沈夕歌知道,他在忙着收购舒氏,而给他造成阻力的是妈妈和方语泽,而他却一点也没有因此而迁怒于沈夕歌。
沈夕歌也不过问,也没能力过问,有空闲就去医院照顾沈逸飞,跟他说话,唤他早点醒来。
接到杨曼宁电话的时候,沈夕歌正在厨房跟阿兰学煲汤。
电话里,杨曼宁的声音很着急:“小夕,快来医院,你爸出事了!”
“怎么了?我爸怎么了?”沈夕歌手里的勺子掉在了地上,一瞬间,腿有些发软。
“你快来,医生说他快不行了。”
“好,我马上来,妈你别着急。”
沈夕歌火速赶到医院的时候,方语泽和杨曼宁正在急救室外等候,杨曼宁双眼通红,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很多。
由于沈正国是重犯,急救室外还有两名武警战士把守。
“我爸怎么样?”沈夕歌跌跌撞撞跑过来,抓着方语泽的袖子问。
“小夕,你别急,伯父还在急救。”
杨曼宁拧着眉头,不时的抹眼泪,嘴里一直喃喃:“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不能……不能就这么走了……”
很快,医生走了出来,揭下口罩:“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沈夕歌紧张的迎过去。
“我们尽力了,抢救无效,病人死于心肌梗塞,准备后事吧。”
他们如死神一般对自己的父亲宣布了死亡。
如晴空一道霹雳,大脑一片空白,沈夕歌腿一软,在她瘫倒之前,方语泽抱住了她。
好久,她才怔怔的说:“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你们骗我!”
杨曼宁听到这个噩耗之后,当场便昏了过去,幸好医生看过之后说没事,只是昏睡了过去,很快就会好。
一连番的打击,令沈夕歌的精神几乎崩溃,可她竟真的一滴泪没掉。
当她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遗体被白得刺眼的布盖了起来,那双承载了太多悲伤的眼睛,终于蓄出一汪泪水,只是表情呆滞。
心底,似乎有一个地方塌了下去。她陷入无边黑暗,如溺水之人一般无助。
幸好,方语泽一直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
走廊里,沈夕歌木然的坐着椅子上,目光呆滞无神,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方语泽心疼的抱着她:“小夕,没事……不怕……你还有我,我还在……我会永远陪着你……”
泪水无声的划过,沈夕歌凄厉的哭了出来,排山倒海而来的心痛令她无法承受。
“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一些。”方语泽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慰着。
而走廊的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站了好久,清冷的目光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面上凝结着薄薄的怒气,但那怒气惭惭转化为眼底的一抹哀伤,他黑黑转身离开。
或许,现在她需要的人,是方语泽,而不是他舒奕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