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师太慢慢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一片青翠的毛竹林,继续沿着自己的思路说道:“那时候白云寺的条件很艰苦,根本就没有吃的,我师父虽然怀揣稀世珍宝,可那玩意毕竟不能当饭吃,所以,我们几个都要下山化缘。
我在上山之前在南安县杀过人,所以根本不敢去那里,所以只能在一些乡镇化缘,那时候农村都穷的要命,与其说是化缘,还不如说是沿途乞讨,好在白云寺这个名字在老百姓中颇有声望,出家人上门多少总会给点吃的。
但吃饱肚子不是我的理想,当尼姑也不是我的理想,白云寺只是我暂时的落脚之地,我的理想是要振兴家业,要想振兴家业就必须有帮手,所以,我化缘的目的有时候并不是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寻找可以为我所用的人才。
那个年代流离失所的女人很多,在化缘的过程中我收下了泸沽和璇玑,她们当时虽然名义上拜在我师父的名下,实际上都是我的人,有了这两个人,我才有和泸缘贱货争夺掌门人的资本。
只是泸沽和璇玑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她们是这个国家最早靠卖色相吃饭的人,只是政府打击太严,迫于无奈才跟我上了白云寺,但她们除了身体之外还有一项我和泸缘都没有的资源,那就是男人。
在这方面泸缘比我学的还快,没多久她就开始用身体化缘了,还让泸沽和璇玑帮她介绍客户呢,我可不会像她这么贱,只要有人给口饭吃就脱裤子。
我要找的不仅仅是男人,而是能够成为成就我事业的帮手,就这样,我认识了戴涛,也就是你那个花心的干爹,他当时是南安县的黑社会头目。”
“黑社会?那时候就有黑社会吗?”戴明月惊讶道。”
玄月师太哼了一声道:“什么时候都有黑社会,说白了就是一些秘密帮派组织,不过,戴涛倒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黑社会头目。
只是他这个人胆子大,心狠手来,再加上他老婆是当时南安县革委会副主任的表妹,可以说是黑白两道通吃,在南安县拥有广泛的人脉,没人敢招惹他。
说实话,这么一个优质的人才早就进入了泸缘的视野,遗憾的是戴涛的老婆当时也是一个美人,南安县凡是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跟他有一腿,泸缘还真入不了戴涛的法眼。”
说到这里,苍白的脸上居然泛起了一丝红潮,背对着戴明月说道:“可我就不一样了,我记得那天傍晚我从他家门前走过的时候,他当时正坐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上抽烟,见到我的时候一双眼睛都看直了,那天晚上我就住在他的家里,从那以后我们整整来往了十几年,直到王妈杀了他。”
戴明月吓了一跳,吃惊道:“你,你怎么知道是王妈杀了她?”
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瞪着玄月师太问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现在看来,王妈一直在对我撒谎,她杀戴涛并不是因为受到强奸而反抗,而是你指使她毒死了戴涛。”
玄月师太哼了一声道:“你现在明白不嫌太迟了吗?说实话,我原本是希望戴涛死在你的手里,因为我知道戴涛的本性,你虽然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可凭你的容貌应该没法逃脱魔掌。”
戴明月听懂了玄月师太的推测,胀红了脸气愤道:“原来我也是你利用的工具,真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玄月师太也不辩解,继续说道:“如果当时连我都要屈从于戴涛,你又怎么能躲得过他的魔掌?如果我不及时除掉她,即便有你干妈保护,你最终逃不出他的掌心。”
戴明月气哼哼地质问道:“这么说你杀他是为了保护我了?我怎么不信呢?”
玄月师太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虽然主要原因并不是为了你,但当我从王妈那里得知他已经对你起了坏心眼之后,马上就下决心一定要除掉他。”
戴明月哼了一声道:“你也没必要说的这么好听,你舍得杀戴涛其中必有比我更重要的利害关系,如果单纯为了我,肯定不会下手。”
玄月师太一脸不屑地说道:“我难道还有必要为了讨好你编瞎话吗?杀戴涛确实跟你有关,但也不仅仅是为了你。说实话,与其说是我杀他,还不如说是他自己找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戴明月怏怏道。
玄月师太哼了一声道:“你也别怪我看不上你,话说到这个份上,有些事情你应该猜也能猜到,但你却还纠结于我们的母女感情,说白了,我杀戴涛现在总结起来有三个原因。
一是我不想让我们的家族乱lun,我当时希望你和戴山林或者戴龙有一个美好未来,这就是做母亲的心思。
第二个原因是出于私情,他背着我跟泸缘乱搞,不仅在感情上背叛我,还把泸缘悄悄放掉了,这是我不能忍受的。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泸缘这个贱货把我师父留下宝藏的事情泄露给了戴涛,他居然起了贪心,要不是我百般安抚,他甚至有可能硬抢,所以,他必须死。”
戴明月急于听下文,也顾不上玄月师太对自己的失望,急忙问道:“那后来戴涛怎么又跟泸缘搞上了。”
玄月师太转过身去,继续冲着窗外,说道:“那是后来的事了,当时我师父基本上已经卧病不起了,首先是戴涛开了一个先例,他在一次喝醉酒之后公开来白云寺找我,并且晚上没有回去。
这样一来,泸缘也就开始带男人来山上睡觉,开始我师父还蒙在鼓里,有一次我和戴涛刚刚睡下,她居然领着师父来捉奸,这件事才暴露。
不过,那时候师父已经没有经历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整天躲在僧房里面念经,但不管怎么样,师父那双慧眼能够看清一切。
泸缘虽然恶人先告状,可师父也没有要把衣钵传给她的意思,反倒是我在几年之间让白云寺焕然一新,不仅扩建了僧房,发展了信徒,而且还让所有的尼姑们丰衣足食,这一点已经足以证明我的能力。
至于跟男人睡觉这件事,虽然有违出家人的清誉,可关起门谁知道呢,何况我师父是蓝裳的传人,压根就不在乎这种事。
有一天晚上,师父把我和泸缘叫到她的僧房,打开了她一直随身带的一个小锦盒,给我们看了她的几样宝物,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几件宝物是什么东西了吧?”
戴明月低垂着眼帘说道:“自然是那七把钥匙、祖师爷的画像,以及一块狗头金和一卷竹简了。”
玄月师太点点头,说道:“说实话,当时对我和泸缘来说,只有那块狗头金称得上是宝物,至于七把钥匙和竹简当时在我们眼里基本上是垃圾。
不过,我们的祖辈不仅是有钱人,而且都是书香门第,我从小念过书,知道竹简是非常古老的东西,有着极高的文物价值。
所以,当师傅把竹简小心翼翼摊开来的时候,我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字,但马上意识到这玩意也算是一件稀世珍宝了。
可笑泸缘不识字,压根就不知道竹简是什么东西,所以,她对竹简和钥匙都没有兴趣,一心只惦记着那块金子。
最重要的是,她对师父说的蓝裳的传说也没有兴趣,连听都不愿意听就找个借口走掉了,也许以前她已经听得太多了。
而我就不同了,当我听完师父说的蓝裳的故事之后,马上就意识到我找到了振兴家业的最好工具。”
“工具?”戴明月皱皱眉头嘀咕道,显然一时还无法接受母亲把蓝裳组织当成工具。
玄月师太转过身来,哼了一声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七把钥匙的来历,说出来能让人笑掉大牙。”
戴明月惊讶道:“这七把钥匙难道不是八大蓝裳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吗?”
玄月师太盯着戴明月注视了一忽儿,忽然忍不住像老母鸡似地咯咯笑起来,笑的跌坐在了蒲团上,抹抹眼泪,说道:
“哪来的什么八大蓝裳,当年人们都尊奉段清香为蓝裳,后来一些有钱人做了善事,人们尊称为蓝裳,根本没有什么八大蓝裳后人的说法。”
戴明月吃惊道:“那传说中的八大蓝裳究竟是怎么回事?”
玄月师太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了几句,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是我在师傅讲的故事的基础上进行了演绎,让这个故事更加完整,更加符合蓝裳组织的基本构架,也更具有神秘的力量。”
戴明月怔怔地楞了 一会儿,惊讶道:“可社会上一直都有八大蓝裳的传说,怎么会是你编出来的呢?”
玄月师太哼了一声道:“社会上的传说?那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传说的吗?即便是南安县志也是后来重新修订的。
难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我这几十年就是传经布道,在弘扬佛法的同时传颂蓝裳的美名,现在有关蓝裳的传说,除了段清香反抗吴三桂那一段之外,其他的部分基本上是我的原创,就连段碧书这个蓝裳的后裔都是虚构的人物,只是她恰好姓段而已。”
戴明月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楞了一会儿问道:“那七把钥匙怎么来的?如果没有八大蓝裳你师父为什么把钥匙当成了宝贝收藏着呢?”
玄月师太摆摆手说道:“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并不一定值钱,对一个人很重要的东西对另一个人来说可能就是垃圾。
这七把钥匙对我和泸缘来说就是废铜烂铁,但我师父却当成宝贝一样收藏,那是因为钥匙是她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并且能够证明她的祖上曾经是段清香的护法大弟子。
当然,八大蓝裳虽然是我编出来的,但段清香死后确实还有不少弟子活了下来,并且逃窜到各地隐姓埋名。
据我师父说,当年她的先人带着段清香遗留下来的竹简和狗头金会同另外六名弟子杀出了重围,可六名弟子因为伤势过重在逃亡的路上相继死去。
我师父的先人就把六名弟子身上的钥匙摘下来留作纪念,加上她自己那一把,正好是七把,而她的先人此后便把自己当成了段清香的衣钵传人,并自称蓝裳。”
戴明月忍不住打断玄月师太问道:“这七把钥匙难道不是打开段清香脑袋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