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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零和

祈邪魖从公用电话里拿回罪卡,这一通深渊的长途电话花了不少钱。不过他提醒自己别在乎了,自己已经是百万富翁了。这几天来他都担心这钱来路不正,没敢动,但现在不一样了。这钱完全是他正当所得,他的原罪账户可以证明他无罪。

他要搬出那间隔音极差的屋子,去租一间好一点的,甚至可以想办法买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他还要买新电脑、新手机、新衣服……有一大堆的东西想买,有一大堆东西想吃。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把100万元的现钞堆到奶奶面前,让那个老太婆知道他也是能赚钱的人!

然而,在他的想象中,奶奶却不会露出欣慰的表情,相反一定会严肃地质问这钱是哪里来的。

他可以回答这钱来得问心无愧……吗?祈邪魖忽然吃不太准了。

在祈邪魖的想象中,人类与深渊的交锋中,虽然最终深渊总是占上风的一方,但总要经过阴谋与血的公平决斗。他打算尽一个邪恶而又迷人的反派角色的本分,举办一场罪恶的游戏。

虽然具体内容还没想好,但祈邪魖觉得应该要有热血的战斗,要有冷酷的斗智,要有想要毁约的人们竭尽全力地拯救自己的灵魂,最好还要有黑色长发的女高中生。

但结局无一例外,这些白鼠们全都放弃了挣扎,不得不按深渊的规矩履行契约。

祈邪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几句台词,到时用上特别威严、特别不可一世的那种声音来说。像是,“哈哈哈哈,人类,欢迎参加深渊的游戏。”或者,“你赢了,人类,但这只是暂时的,深渊永远在凝视你!”之类的。

总之不该像现在这么无聊,这么毫无风险地靠收手续费击溃一个人。祈邪魖甚至连那个人长什么都不知道,那本该是个值得纪念的初战对手。

祈邪魖有点淡淡的失落。他决心挥霍掉这100万元,冲淡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闷闷不乐。然而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穷奢极侈的事,只是走出电话亭,到超市买了一箱泡面和一堆零食。

回家路上,他回味着那个能融化骨头的妩媚声音。她说,这是一个公平合理的费率。

让一个能赚到1022万的人只能拿到22万,真的公平合理吗?

如果当时他问了这个问题,歌蛛自有一套深渊银行业的官方回答。

但实际上,私底下大家都理解为,能让客户忍住冲动不帮银行行长脑袋搬家的费率,就足够公平合理。这其中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公式,牵涉到银行的防御强度、客户的力量以及行长脑袋的数量等等要素。根据这个公式,深渊政府凭借自己的强权地位所收取的税费相当公平合理。

然而,这些钱属于政府,祈邪魖所属的家族拿不到一分钱。那个家族充分考虑到祈邪魖拥有魅魔的能力,认为他可以在普通人类帮他的脑袋搬家之前逃之夭夭。于是,他们自信满满地决定收取同政府一样合理的手续费,其中的十分之一就是祈邪魖的佣金。

两个非常合理的费率加在一起,加倍合理地需要那个客户付两个1000万元。并且第二个1000万元会把自己隐藏起来,直到它决心在每周末的结算日现身之前,只有预言术才能勉强发现它的踪影。

如果早知道了这件事,祈邪魖或许就会更警惕一点了。

当他远远看到自己屋里的灯亮着时,还有点惊讶居然有这么大胆的贼。他把自己的外观变成一个魁梧凶恶的男人,用来吓唬一个小偷绰绰有余。

但要对付一个来搬家的人,未免有点不够看。

一开门,祈邪魖被眼前的可怕情景惊呆了,差点尖叫起来。

原本像猪圈一样乱糟糟的房间,经过一场对垃圾的无情屠杀后,整洁得死寂。祈邪魖的东西被井井有条地整理到了房间的一半,而另一半摆着另一个人的全部家当。

一个比祈邪魖高一头的年轻男子坐在椅子上,一身白衣,眼神冷静锐利地打量祈邪魖。

“对不起,我走错了。”祈邪魖关上门。

祈邪魖走下楼,就像是倒放录像一样,一路走回电话亭。在那里略微驻留,重新出发。走过每日经过的电线杆,走上每次都要绊他一下的阶梯,路过总是传出麻将声的邻屋。

打开门,那个人还安坐在那里,仿佛祈邪魖带一只地狱犬杀回来也不在乎。可惜祈邪魖没有机会试一下是不是真的,因为房东不准养宠物。

祈邪魖再度关上门,把刚刚所做的一切重复了一遍。

那个人还是没有消失,而且表情变得有点古怪起来。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即希望祈邪魖停止这种举动,又好奇祈邪魖会装傻地重复几次。

祈邪魖第五次打开门进来,无法再保持沉默了。“我来来回回暗示了你这么多次,你居然还是没发现……你搬错家了!”

那个人发现自己完全弄错了。原来祈邪魖不是在装傻。

“我叫零和。”他说,“我是来找你……”

零和才说到一半,就被祈邪魖武断地否决了。

“不,你不是来找我的。不管你想要找谁,你要找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不管零和想找谁,祈邪魖都有办法用幻术来证明他找的不是自己。

零和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他尽量控制住某种冲动,默然亮出一本学生证。照片上的那人别扭地拧着好看的嘴唇,活像有人欠了他许多钱,的确是祈邪魖。

看着自己遗失的学生证,祈邪魖的心猛地往下沉,往下沉。他终于知道零和就是他的客户,并且他的真名居然落到了零和的手里。那个名字可以令他的幻术失效,可以令他成为深渊的笑柄,可以逼他悲愤欲绝地挖个洞把自己埋掉。

“等、等一下!”他乞求起来,却已没有办法阻止零和说出他的名字。

“对于我的交易,我有一些疑问。”零和的声音残酷清亮,宛如刀锋。“你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郝人同学。”

“不!这才不是我的名字,我绝对不承认!我灵魂的名字叫祈邪魖!”他满脸通红。

零和的账户摘要。

类型:人间普通用户。

原罪:273点。

人间币(单位:CNY):-9779839.2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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