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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初悸

伊人对人情世故一向懵懵懂懂,也向来能随处而安,可是此时此刻,她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愿望:无论如何,不能让裴若尘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一直配合着的脚步,马上顿了下来。

裴若尘察觉到这细微的差别,也侧过头看着她。

却看到一双清澈无垢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惊怕与担心,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坚决。

裴若尘福至心灵,似乎了解了她的顾虑,手又是一紧,唇微微一弯,又勾出一轮温暖的笑靥来。

“不要担心。”他轻声说罢,突然伸臂一搂,结结实实地环住了伊人的腰,然后足尖换力,整个人突然拔起,向院外冲去。

屋里的尤主管初遇此事,愣了一愣,随即站起发号司令:留下他们!

他的话音一落,也不知从哪里钻出了一堆人,个个弯弓引箭,只见那划亮视线的箭簇,蝗虫一般密密实实地射了过来,伊人吓得忙闭起眼睛——从前做手工,哪怕是针扎到了手指,都是生疼的,如果这利箭在身上戳一个窟窿出来,那一定痛得要死要活了。

伊人很怕痛,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怕痛。

可是箭并没有落在她身上,环在她腰上的手臂略略往前带了带,又将她换到了胸前。

耳畔,又箭簇插入身体的‘噗嗤’声,可是伊人没感到疼。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安全落到了南天茶庄外,而院子外,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官兵,强弩在手,将南天茶庄围得水泄不通。

大门打开,本来持剑追出来的人又连忙退了回去。

里面传来尤主管的怒吼:“方泽,你这个叛徒!”

伊人连忙转身面向着裴若尘,裴若尘已经伸手抹掉了脸上的伪装,依旧俊朗清伦,只是面色稍见惨白,深青色的衣裳不知是不是弄沾的缘故,上面有一簇一簇的黑团。

她的鼻端闻到一丝丝血的腥味,心不知为何,莫名地沉了沉,痛——就像小鸡在心脏上啄啊啄。

她看到了插在裴若尘身后的箭,一半已经没入了体内,鲜血淋漓,伊人只是看着,就已经疼得痛楚难当,更何况是中箭之人?

“你……”她握着裴若尘的手,怔怔然,却又说不出话来。

“裴大人!”裴若尘还没来得及安慰她,一个头领模样的官兵已经走了过来,满脸恭敬地拱手道:“裴大人只身犯险,终于将这群盗贼一网打尽……”还未说完,他也看到了裴若尘的伤情,脸色一变,失声道:“这,裴大人,请速速包扎疗伤!”

裴若尘松开伊人,含笑摇了摇手道:“不要紧。”只是声音虚弱,脸色越显苍白。

“若尘,这个时候还逞什么强。”一个洪亮爽朗的声音分众而出,贺兰钦身披戎装,大步流星地走到裴若尘身边:“这么厉害的伤,一定要早点治,你该不会忘记了半月后是什么日子吧?哪有行走不便的新郎官?来人,送裴大人回府!”顿了顿,他又敛起双眸,扫了一眼南天茶庄,语气蓦地阴冷起来:“至于这里,就交给我吧。”

裴若尘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伊人则细细琢磨着‘新郎官’三个字,不知为何,觉得全身上下都涩得不自在。

“哎,伊人。”贺兰钦正准备大步走上前之时,瞥眼又看到了她,不由露出一轮笑来:“你在这里等一等,待本王将这群盗贼收拾了,再亲自送你回逍遥府。”

伊人似听未听,只是揪着手掌上包扎伤口的布条,愣愣地望着裴若尘的背影。

贺兰钦已经对她的漫不经心有点习惯了,而且事态紧急,他还要收拾茶庄里的逆贼,当即顾不上伊人,大步走到队伍前,指挥着如何将茶庄众人一网打尽了。

伊人就这样被丢在兵荒马乱中,望着裴若尘越来越小的背影,突然抿了抿嘴,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亦步亦趋,不远不近。

裴若尘上了轿子,因为伤势的缘故,轿子并没有行走得太快。跟在后面的伊人不急不徐,竟然赶了上来,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跟在左右。

抬轿子的人好奇地看着她,因为记着方才自家少爷是与她一起跳出来的,所以并没有出言驱赶,而是任由伊人低着头、默默无语地跟进了当今宰相的宅院,裴家。

等到了内堂,裴家家人将裴若尘扶了下来,早已有宫里来的御医守在了一侧,见宰相公子一下轿,立刻围了上去,将裴若尘围得水泄不通。

伊人没能看到他。

“若尘!”但听到一个清丽的女声,那团团围住的御医顿时分出一条路来,从府外径直跑来一位年轻秀美的小姐,身穿锦缎,气质雅致,秀气的眉眼中透着一股大气的华贵。

“悠公主。”御医们一边让路,一边打千儿行礼。

裴若尘正被这八个十个御医折磨得哭笑不得,见到她,转而一笑,柔声问:“悠,你怎么来了?”

“我听若兰姐姐说,你为了探知贼巢,竟然深入险境,还受了伤——你,你怎么这么不知爱惜自己!”悠公主——贺兰悠挤出两串眼泪来,牵着裴若尘的手,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一哭之下,便如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若兰姐姐,便是与伊琳一起入宫的裴若兰,也是新晋的贵妃娘娘。

伊人不得不感叹贺兰家的好遗传,男男女女,都漂亮得不像话——即使身为武夫的贺兰钦,样貌也是出众的。

果然,裴若尘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反而要伸出手,怜惜地擦去贺兰悠脸上噙着的眼泪,好言宽慰。

被众人挤到老后面的伊人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方才还环在自己腰际的手,蜻蜓般,点上贺兰悠玉白的肌肤上。

白得有点刺眼了。

就这样耽误了一会儿时间,旁边的御医终于小心翼翼地劝告道:“公主殿下,还是早点将小裴大人送进屋里止血疗伤吧。”

贺兰悠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裴若尘,却并不跟着进去,只是留在门厅处,铰着手帕,焦急地等在外面。

伊人则随着涌进去的御医们往房内钻去,到了门口,刚好有一个药童似乎尿急,转头看到了她,便随手将药箱塞到了她的手中,伊人懵懵懂懂地接了过来,然后继续随着众人挤了进去。

房间里,御医们为裴若尘剪开衣服,让他翻身躺在床上,然后叫了一声“拿布团来!”

显然是要裴若尘咬着布团拔箭。

伊人先是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了。她莫名其妙看了看众人,然后一低头,发现只有自己拿着药箱。

“还不快过来!裴家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丫头!”坐在床侧的御医低声喝了一声。

伊人连忙捧着箱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她终于能看到裴若尘了。

可惜他背对着她,头侧向另一边。

伊人抖抖索索地将药箱里的布团凑到裴若尘的唇边,从上而下,看着他的侧脸。

裴若尘双眸轻合,优美的唇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拔箭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吭一下,可是额头的汗珠,****了缎枕,紧促的呼吸转而平静,悠长。

裴若尘疼得晕了过去,却至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难受。

伊人想起方才他在门口,被贺兰悠拉拉扯扯,还要分心安慰她时,到底在忍受怎样的剧痛。

她突然讨厌起贺兰悠。虽然只见了第一面,虽然不符合她一向的处事风格,可是,就是不喜欢。

“好了。”御医给裴若尘包扎完毕后,擦了擦汗,然后直起身道:“都出去吧,让小裴大人好好休息。悠公主和裴丞相那,还等着我们回话呢。”

众人诺诺,带着各自的东西,一哄而散。

至于伊人,因为谁也不认识她,便以为她是府里的丫鬟,也没有人催促她出去。

伊人于是留了下来,呆呆地蹲在床侧,看着半晕半睡、呼吸均匀的裴若尘。

心很柔软,天色已晚,万籁俱静,夜很深,很静。

伊人从来没有这么好的听觉,她能听到窗外分过花圃的簌簌声,听到遥远地方的更鼓声,听到裴若尘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脸热得吓人,让她几乎以为,自己也病了。

有种很奇怪很奇怪的冲动,只想这样长长久久地待下去,一直一直,不眠不休,不完不结。

伊人就这样望着他的侧脸。白玉雕刻般完美而脆弱。

她的心脏越发软了,像融化一般,软得她不堪承受。

床榻上的裴若尘突然轻哼了一下,额头再次沁出汗来,也许是药力慢慢散了,比刚才更厉害的剧痛正在袭来。

她只是蹲在一边,空自着急,想了想,终于怯怯地伸出手去,在被子里摸索着他的手,然后握紧。

迷糊中的裴若尘很自然地反握着她,伊人掌心上本有伤口,这一握之下,只让她呲牙咧嘴,痛不敢言。却不想抽开。

前世的时候,她听说音乐是可以止痛的,所以她开始唱歌,儿歌,军歌,情歌。

我有一只小毛驴……啊……血染的风采……啊……军中绿花……啊……肖邦的夜曲……如果大海……等一次心念转动,等一次情潮翻涌……隔世,与你相逢……

唱着唱着,伊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没有了声息。

东方渐白,晨曦蹑手蹑脚地闯进窗棂。

粼粼的波光,水一样洒在呼呼大睡的伊人身上:她趴在床上,嘴角挂涎,手依然抓着裴若尘,头则枕在他的胸口上,双腿随意地伸展着,像一只呆头呆脑的大头虾。

只是盈盈晨光,挂在她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有种娴静,让人不由得想揣测她的梦境——那一定是祥和美好的梦。

这是裴若尘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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