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画蕊微微敛下长睫,顿了顿,才抬头笑道:“你觉得呢?”
水袖仰着头仔细想了想,一脸忧心的回答道:“奴婢觉得老爷既然这般大张旗鼓的来跟你说,必然是有些风声的,不过小姐你和夜将军的婚事是皇上亲自吓得圣旨,就算是要废除,也要皇上开口才行。”
听着水袖还颇具调理的分析,顾画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放下手中的茶杯,玉指轻轻叩着青石桌面,缓缓道:“这婚事确实不是顾长卫一个人说了算,但是现在顾长卫既然敢这般大张旗鼓的来示威,必然是有所依仗的。”
水袖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接口道:“但是夜将军位高权重,在民间也是备受尊崇,不管怎么说,小姐你和夜将军的婚事都是对老爷有益的,没有道理要故意破坏啊。”
顾画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幽幽然开口道:“那若是他有了另外的高枝想要攀附呢?”
水袖心头一凛,看着顾画蕊不敢再出生,这般的说法已经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插嘴的了,当下水袖咽下口中的疑问,轻轻退了下去。
皇宫内,皇后听到宫内线人传来的前朝消息,面色不变,笑着打赏了报信儿的人,待到殿内的人退下,皇后才一敛笑意,目光变得尖锐。
一旁的春雨仔细观察着皇后的神情,好像没哟为这个消息感觉到喜悦,反而眉头轻皱,一副沉思的模样。春雨轻轻上前,低声道:“娘娘,您可是对这件事有什么顾虑?夜御天被皇上下旨彻查,不正是张御史的那封弹劾奏章起的作用吗?”
皇后闻言,眉心反而更紧了一分,缓缓道:“但是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太过顺利,夜御天就这么轻易的被皇上压下去了不成?”
听到皇后口中的忧虑,春雨脸上露出一丝不赞同,低声劝道:“娘娘,这件事情全部都是由顾长卫顾大人自己联系的,跟咱们没有半分的关系,夜御天即便是再厉害,也不过是惊于战场战术,这朝中的倾轧谋算自然不擅长,措手不及也是正常的。”
皇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凝,摇头道:“夜御天擅不擅长诡诈之术还不好定论,但是顾画蕊,可确确实实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这件事如果有她参与,就不应该那么容易才对。”
提到顾画蕊,春雨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虽然与顾画蕊相见次数不多,但是见到第一面,春雨就从心底讨厌这个长相太过出色的女子,再加上她心思缜密,素来和东宫不和,心中对于顾画蕊的敌意更是上升到了顶点。
听到皇后这般评价顾画蕊,春雨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服气,转转眼珠,低声道:“娘娘,顾画蕊就算再有本事,现在被她那个卧病不起的娘缠住了身子,任她多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了。”
皇后听着春雨话中对顾画蕊的不屑,眼波轻闪,凤眸不经意的扫过春雨那张得意的脸,眼底的冷然让春雨面色一顿,赶忙禁声垂下头,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皇后这才缓缓收回目光,声音冰冷,道:“你忘记了容蕙的下场了吗?”
春雨闻言,心头一跳,前些日子容蕙被顾画蕊反戈一击,不仅连累的魏长征失去了朝中的位置,就连自己也被皇上一道圣旨打发去了南国和亲,眼睁睁看着一个必赢的局面输的一塌糊涂。
醒来之后的容蕙又哭又闹,用尽了一切办法也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现在已经被魏长征结结实实的困在家里,只等着过段时间远嫁南国,已然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一想到这,春雨面色一紧,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放肆,悄然的退了两步,不再出声。
皇后瞥了一眼,冷哼一声,顿了顿,才开口道:“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沈芷乔现在生死不明,顾画蕊就算有心也没有这样的精神。”
缓了缓,皇后才冷声吩咐道:“若是看到顾长卫进宫,便着人宣来,本宫要亲自问问顾画蕊的反应。”
春雨心中妒忌,但是面上却不敢反驳,低声应是。
皇后这才点点头,手中把玩着腕上的珠串,眼中幽光一闪而逝。
正说着,突然听到一阵叩门声,皇后眼光一凝,扬声道:“进来吧。”
只见一个小太监低眉垂眼的走进来,对着皇后低声回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来了。”
皇后面色稍缓,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小太监应声退去,随后太子一身锦袍走进来,笑意盈盈的看着皇后,拱手恭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看着太子越发俊朗的身形和春风得意的笑容,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温和,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春雨看着李临的眼中露出一丝深深的迷恋,生怕被人发现,又极快的低下头,不再作声。
皇后轻轻摆摆手,道:“起来吧”,说着打量了一下太子李临神采飞扬的模样,笑着问道:“太子今天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李临狭长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道:“自然是因为今天朝堂之上的事情。”
皇后闻言,眼中露出一丝了然,目光清明,但是嘴角却仍就挂着温和笑意,问道:“那太子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对付顾画蕊和夜御天这件事,皇后并没有透露给李临,作为一个太子,需要做的便是勤政爱国,给民众和朝中臣子留下一个清明的印象,像这种阴暗的事情,皇后不希望太子参与过多。只要他坐好他的位子,余下的障碍,自然有自己来为他一一扫清。
听到皇后的文化,太子嘴角微微勾起,道:“张御史今天递上的那封奏章中,清清楚楚的写着夜御天在攻略鹿城时,谎报人头,烧杀抢掠城中百姓,罔顾仁义,这般大逆不道的行为,父皇自然大怒。”
皇后眼神清冷,看着太子脸上的嚣张的神情,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缓缓道:“太子,当年的鹿城之战,是你一同前往的。”
“不错”,李临嘴角上扬,眼底露出一丝轻视和不忿,道:“当年的鹿城之战,若不是那一成的百姓,只怕我这个太子只能落得一个狼狈逃回的名声。”
皇后眼神发冷,道:“既如此,你便将自己在鹿城的所作所为借由张御史的手安到了夜御天头上?”
太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幽光,面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道:“不错,我一早便看到了张御史的折子,不过是弹劾夜御天在边关言辞不敬之罪,不痛不痒,能有什么作用。但若是加上这一条,就算他夜御天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逃的了一个谎报军功的大罪!”
看着太子洋洋得意的模样,皇后的神色彻底的冷了下来,心口勃发的怒气再也不能遏制,“啪”的一声将手边的茶杯狠狠的掷到地上,厉声喝道:“糊涂!”
太子面色一顿,看着皇后盛怒的样子,面上露出一丝不解,自己这次借刀杀人,不仅可以将自己的隐患消除,还能将夜御天一举绊倒,哪里又做得不对了。不过就是事先没有跟皇后打过招呼而已。
但是看着皇后声色俱厉的样子,太子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怨言,低声问道:“母后为何这般恼怒,这件事情虽然没有与您商量,但是事发突然,实际稍纵即逝,儿臣也只是顺势而为。”
皇后看着太子仍自狡辩的不服之色,心头的怒火更盛,目光沉冷如冰,紧紧地盯着太子的脸,恨声道:“张御史的奏章中弹劾的便是夜御天不遵圣意,擅自用兵的罪名。皇上一向对于夜御天十分忌惮,只要这罪名落到了夜御天头上,必然会勾起皇上对于夜御天的防备之心。又何须你来多此一举!”
太子闻言,面上露出一丝惊异,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是母后的安排,但是母后事先却没有透露出丝毫的风声给自己,太子心中越发不喜,面色也冷了下来,口气轻慢道:“即便安上了这个罪名又如何,父皇没有名头,自然要不能发落他。”倒是加上了自己这一笔,算是给了父皇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又有什么不妥。
看着太子犹自不服的模样,皇后眼中的寒冰渐渐凝结,心头对于这个太子不由得升起一丝失望,冷眼看着太子道:“若是你不插手,张御史报上这个罪名,我自然会安排人将消息送到驻扎在城外的军队中,到时候加上有心人挑拨一下,只要有人为夜御天不服,便可顺势产生暴动,如此一来,兵变的罪名就会直接落到夜御天头上,到时候,他就算有再多的本事也绝没有回旋的余地!”
太子闻言一愣,全然一副没有想到的模样,母后的这般安排确实是无懈可击,正欲张口,就听皇后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太子,怒声道:“倒是你!平白无故这样一插手,白白的将自己的一个把柄送到了别人手中,若是被夜御天抓住,你倒是有几条命可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