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暮春时节。
欣然浑浑噩噩地从恶梦中惊醒,已是上午十点。环顾四周,躺在姨妈家。她知道昨晚的她准又喝多了,依稀记得被姨妈家的邻居大叔从宵夜摊上背了回来。
十点了?十点了!老天!本来悠悠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突然,欣然一咕噜坐了起来。说好的,今天上午十点半要到火车站接人。大学死党邹欣雨的表妹,那女孩大学毕业后,执意不肯留在雁城,要来省城闯荡。邹欣雨不得不托她这个在省城的老同学照顾。二十出头的姑娘家出来闯世界,家里自然放不下心。
欣然迅速翻身起床,洗脸刷牙,换衣服。打开表姐的衣柜,她无法挑到一件塞得下她身体的衣服,曾经的婀娜身姿已云淡风轻。这段时间情绪无常、生活黑白颠倒没有规律加上在饮食方面的无限放纵,暴饮暴食,她像吹气球一般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胖子。
身上的衣服还残留着昨夜夜宵摊上的烧烤油烟味,无奈,她只能向姨妈求救。她的线条和老太太胖胖的身躯相差无几。在姨妈的衣柜里,她匆匆挑了件算是时髦的衣服。六十岁的胖老太太的衣服再时髦也就那样,如果说原来的她是阳春白雪,那现在绝对一个下里巴人。
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已经持续几个月了,她觉得自己都开始厌恶自己。胡吃海喝、偶尔买醉,然后窝在沙发里,睡觉,或者发呆。姨妈、表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明白她的苦,所以,纵容着她,这个世界上,能这样对她好的人不多,欣然知道。
古人喝酒云“与尔同消万古愁”,可是欣然算是明白了, 酒入愁肠愁更愁。天天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愁苦并没有消,倒是她原来苗条匀称的骄人身段,变成了臃肿得象发了水的胖大海,她现在已经不敢在镜子中正视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姨妈的衣服,邮筒般的体型,背影活生生象个中年妇女。暮春的阳光透过窗棂,暧暖的,生机勃勃,窗外的新绿已经开始向成熟的深绿成长,绿得有些晃她的眼,春天,一切欣欣向荣,她没有理由再继续颓废下去。在这个阳光斑驳的上午,她下定决心,要开始新生。
首先要解决的是生计问题,因为除了刷爆的信用卡,她是个正宗的穷光蛋。这些日子大多的时候她都在姨妈家蹭吃蹭喝。姨妈什么也不说,她怜惜欣然,可欣然自己不能再继续放任自己。
欣然素面朝天的往外赶,姨妈刘素荣在背后追:“然然,还没吃早餐呢。”母亲过世后,姨妈就像亲妈一样疼着她,现在父亲也不在了,姨妈是她最亲的人。
“我不吃了,从今天开始,减肥。”欣然一路小跑着,扭头回了姨妈一句。减不减肥尚没下最后定论,关键是她要接人,真的会迟到了。如果不是这些日子的浑浑噩噩,在她原来的字典里,绝对只有两个字: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