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亭抬头,额头被撞,丝丝鲜血顺着脸颊而下。还没抬头看左傲,就被他突然伸出的大手一把抵在冰冷的车门上。
挂在他鼻梁上的墨镜被拿下,看到他的眼睛时,她才意识到,不仅阴寒,更有狠辣。厉光迸射而出,扎在她的全身。
左傲不发一言,幽冷的眸子盯着她。
穆念亭身体微动,却再次被他用力按在车上,后背膈地特别不舒服。她再次抬头和他对视,唇瓣微动就要开口时。
啪嗒——,食指按下扳机的声音,黑洞洞的冰冷枪口直指她的额头。
穆念亭垂下眼睑,抬头的那刻,没有丝毫害怕,多了浓浓坚定,“左爷,你大不了一枪崩了我。”
片刻后,幽沉的声音响起,“毙了你,岂不是便宜你了?”
穆念亭轻笑,“没有毙了我的心思,拿枪对准我,以为我会吓晕过去?凤县中,你抢了我的钱,我拿走你的银票,互不相欠。”
“是么?你拿走的仅仅一百多?何况……”
左傲手中短枪瞬时收起,大手探到穆念亭腹部,猛然用力一阵晕眩,穆念亭已经正脸看向车。
泛满寒气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这辆车,法国买来,全球不过十辆。江陵城只此一辆,还未挂车牌。”
穆念亭双手握紧,探在她腰部的手力道太猛,她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硬生生地看着车。
“左爷,这车难不成……”
想法一晃而过,穆念亭立即闭嘴,他对这辆车如此了解,是他的?刚从法国采购?若真是如此,价格肯定高到天际。
“偷我钱是小,这车,赔的起?”
警铃大作!她的心沉了又沉,竟然真是他的!她在店铺前随意抢了一辆车,竟抢到左傲头上。他的车怎么恰巧出现在那里?她明明看到车主去金店了。
“左爷,我没开坏你的车,是你自己拿枪打的!这事,赖不着我!嘶……”
她的腰被他狠狠揪住,痛得她嘶了一声。
“还有力气回嘴?省着点,有你叫的。”
声音越发低沉,穆念亭微微一怔,什么有你叫的,他要对她做什么?
就在她怔愣的片刻,揪住她腰的大手猛然用力,她的双脚瞬间离地,被他一把扛了起来。
哒哒哒——,整齐有力的脚步从小道外响起,片刻后,她听到沈二的声音。
“左爷,可有……,属下告退,属下什么都没看到。”沈二立马闭眼,旋即转身要走。
“沈二!”
透着狠劲的声音倏然传来,沈二再次转身道,“左爷,有何吩咐?”
“车运回法国,原厂修理。”
“啊?什么车?”沈二愣住了,大着胆子去看的时候,双腿直颤。我的乖乖,限量级车还没上牌,咋成这副样子了?那女人开的就是这车,天,左爷还没开几次。
不对啊,这车今天被席爷开走,五小姐被他弄哭,为了哄五小姐开心,特意借了左爷这车去金店呢!
正在沈二疑惑的时候,铿锵有力的声音再次传来,“运费修理费等等,列出单子,每一笔账写清楚。”
沈二一阵激灵,立马躬身道,“是,左爷!”
穆念亭在左傲肩膀上挣扎起来,他吩咐沈二每一笔账目都写清楚,意思简单明了,要她偿还。她不用想都知道,一大笔钱,巨额债务。
砰——,腰部大手撤去,她被甩在后车座上,后背硬生生地疼。
没多久她听到引擎声,方向盘调转,迅速出了小道往大道去。
穆念亭握紧双手,她还没逍遥多久就被左傲逮个正着。这下好了,他的戒备心更重,她要再逃,难上加难。
她该怎么办呢?一味逃避躲藏解决不了问题,必须有一个实质性的解决方法。
于是,开往江陵城的一路上,她都在想方法。
等车停下来后,她也想出来了。但她没想到,车门打开,她竟看到军部大牢。
第一次进入大牢的一幕闯入脑海,血流成河,开膛破肚。不要,她不要进大牢!
她瑟缩了,大手伸来的那刻,她拼命地挥着,“左爷,毁了你的车,这笔账即便算我头上,你也不该送我入牢。”
说话的同时,她手脚并用地推拒,没曾想换来他一声低笑。
“你的死穴是大牢。”声音笃定,不轻不重。
穆念亭动作一停,他说错了,死穴并不是大牢,而是血腥恶心的东西。
“左爷,你审你的犯人,我留在车中,绝对不逃。”她睁大眼睛,信誓旦旦地说着。
然而,不管她怎样说,他丝毫都不放过她,直接伸手将她从车上强硬地拽下。
砰——,眼睁睁地看着车门被关上,她被迫跟着左傲往前走。每接近大牢一步,她的心就跟着往上一提。打心眼里,她对这个地方排斥,会不会再一次在她面前……
可是,当她即将走入大牢的那刻,箍住她的大手一旋,往另一条道走去。她跟着走入大牢后侧,一溜排平房,她看到军医室三个字。
被左傲拽着进去后,穆念亭看到一个白胡子老伯,慈眉善目,看到左爷笑了起来,没有外人间的生疏。
“许伯,替她看看额头受伤处。”
尾音落下,穆念亭被左傲推向老伯。
“傲儿,这是……?”许伯并没有马上查看伤情,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打量她。
片刻后,不等左傲回答,许伯笑道,“该不会是那凤县女子?你还真的把她带来了,前几****和你阿爸喝酒,恰巧谈到她。”
穆念亭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如果她此刻开口,不就承认自己是凤县女子了?这老伯和左督军关系看似十分好,左傲对他的态度,她也看出十足尊敬。
“丫头,别怕,只要傲儿喜欢,督军拗不过他的。”许伯一边说一边打开医药箱,拿出医用镊子,涂抹酒精。
穆念亭不出声,坐在许伯身前的座椅上,酒精棉很快在她伤口上擦拭起来。
“伤口不深,也不会留疤,稍微包扎一下就成。丫头,你以后注意点,这次撞地轻,稍微重点,怕是要破相。”
看着许伯笑成一条缝的眼睛,慈祥更盛,穆念亭不禁开口,“谢谢。”
“和傲儿好事一定,要请我喝杯喜酒,我八十几岁了,活着的年头,不多了。”
此时,左傲突然出声,“许伯,十年前,你也这般说。如今十年过去,你这身子骨硬朗着。”
声音依旧沉稳,但透着的冷意已经不再,穆念亭明白了,他的冰冷看人。在左督军面前挥散不去的阴寒,在许伯这却消散了。
“包扎好了,额头不要碰水。”
“谢谢。”穆念亭起身,再次道谢。
话音落下,她就被左傲一手扯住,和许伯道别后,他箍住她往外走。
再次坐在车后座,穆念亭的心情已经变了,说不定和左爷商量一下,有戏呢!只要谈成功,她也不用躲着他。今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再磨磨唧唧了。
于是,在左傲开车的档口,穆念亭出声了。
“左爷,你的车我赔不起。沈队账单拿来,你给我打个折,我外出打工,一点点还给你,怎样?”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静,别提开口,左傲连个正眼都不给她。
第一次商谈,以失败告终,穆念亭也不再开口,现在不是商量的时候。
穆念亭透过车窗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也不问左傲去哪里。店铺一家家在眼前消失,慢慢地往偏远地方开。
“左爷,你要将我抛尸荒野?”
同样的,左傲没有回答她。穆念亭按下心思,又过片刻,她觉得此路有些熟悉。细细一想,她明白了,他要去临水别墅,他的专属私人地盘。
所以,他想禁锢她?即将失去人身自由?
不行,绝对不行!
穆念亭正要开口的时候,车已经开入庭院,不多时停了下来。
左傲率先从驾驶座而出,没有看她一眼径自步入别墅。
“小姐,请下车。”
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卫恭敬地敲了敲车窗,然后打开车门。
穆念亭立刻走了下去直奔别墅,左傲不吭一声,他心里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待她卯足力气奔进去时,却被告知左爷到了书房,不准任何人进入。穆念亭被单独留在一楼客厅,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吃食。
一过就是两个时辰,等她再次抬头看向挂钟的时,楼梯方向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穆念亭马上从沙发上起身,刚要开口说话,就看到左傲手里拿着一张纸,白纸黑字,密密麻麻。
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最终,薄薄纸张放在她的手上。
穆念亭不明所以的看去,等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她的心猛然一提,眼睛跟着瞪大。
卖身契!
“左爷,我绝不签。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随随便便卖给他人。”
眼神坚定,话音笃定,不容置疑,她有原则有底线。若是卖了,和被男人包养有什么区别?
面对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左傲并未多说,略略地看她一眼,很快从她手中抽出卖身契,递给她另外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