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陷入了沉思。对于韩清这个捆绑打包的法子,很是让她感兴趣,唯一不敢确定的就是此事的操作难易程度,她已经开始测算做此事成与不成的后果。
她思考良久之后才缓缓道说道:“老身觉得此计甚善,倒是真可以拿来一用!”
韩清拜别刘娥之后,慢慢退出随明殿,然后溜着宫墙一路小跑,等快要到资善堂后门时候,他放慢了脚步。
这资善堂是他花钱修建的,墙上门窗都是用了平板假玉,也就是玻璃,所以他能透过玻璃远远地看到资善堂的另一侧。虽然资善堂很大,但是远远地能看到玻璃窗外另一侧有人影晃动。
此时两个内侍提着铜盂正在窗户外往里面瞅,那样子分明是在找人。
韩清立刻低下了头,弯腰在窗下慢慢往前走,等走到门口时候,两个站岗的侍卫扭头看看他,然后依旧是目视前方,就当这个人不存在。
“多谢二位兄弟担待!”韩清半弯着腰拱了拱手说了这句话,然后就进了资善堂。
这资善堂后门大敞着,门口有一很大的屏风,他站在屏风后面,通过缝隙看到两个内饰扭头往花园里望去,他立刻猫腰就飞奔到了洗手间。刚才与刘娥谈话太久,他这时候也觉得有些内急,于是解开裤子哗哗哗起来。太子的洗手间真是不同于别的地方,那便池看着洁白如玉,地面上铺的都是闪着金光的小砖,墙角有个花架子,上面香炉里冉冉一缕青烟正在直直的冒着,檀香不同于其他种类的香,这种香在没有风的情况下,一缕烟冒出就是直直的,让人看了就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跟别说闻了。
“官家,小的给你送热水来了。”两个内侍推门进来,然后就不断地四处乱瞅。
“平日里你们没送过水,怎么今日想起送水?”官家皱了皱眉,然后下意识的往后门方向瞅了瞅。
两个内侍顺着官家目光也往后门方瞅去,但是没看到有人,一个内侍说道:“现在天气这么热,光是喝冰冷的水对身子不好,太寒!”
“热水我这里有,你们快快离开!”官家拉下了脸。
“是。”俩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就扭头离开。
“等一下!等一下!”
两个内侍闻声望去,只见后门屏风的另一侧出来一人,而且是边走边系着裤带,定睛一看就是韩清。
“今早我吃了些凉的东西,肚子确实是不舒服,这在茅厕里都蹲了半个时辰了。”韩清系好裤带之后,然后揉了揉大腿说道:“这热水就留下吧,我要饮用一些。”
两个内侍听罢立刻找地方放下铜盂,躬身站到了一边。
“刚才我们讲到梯形面积的算计,现在要温习一下圆形面积的算计,官家可是能解的出这道题吗?”韩清拿起一本笔记,指着笔记里的文字问道。
“当然,我能有两种解法。”官家说完扭头看了看两名内侍就说道:“你们出去吧。”
“是!”二人躬身退出了资善堂外。
“师傅,你居然这么快?”官家看到二人退出去了,这才欣喜的说道:“我还一直在担心呢,以为你要和我大娘娘好一阵子呢。”
“呃...”韩清有些打嗑,这话听着真他妈别扭。“该说的都说给太后了,我可不能让官家为我提着心啊。”
官家看了看韩清手中的笔记抄本,然后笑道:“师傅,你拿的是格物论。”
“啊?”韩清急忙把抄本拿起一看,禁不住笑了。
等看到两个内侍走远,他走出资善堂,来到李用和跟前拱手谢道:“谢李家哥哥担待。”
“中棠哪里的话,应该做的。”李用和拱手笑了笑。现在的李国舅是三班奉职。
远处的聂远正看的这一情景,也是笑笑。
夜晚的时候,戚氏往外看了看天气,白天时候一直有些沉闷,但是却不见下雨,这到了晚上,空气中似乎更加的潮湿起来。
“这时候要是下场雨那就好了,天太热了。”戚氏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之后,就让店小二收拾,等众人收拾完毕就和老板娘招呼一声,离开了店铺。
戚氏看到铺子里好有一些散落的东西,就弯下腰拾掇。这时候她就听见有脚步声走近。
“已经打烊了,客官想要买什么还是明日再来吧。”戚氏头也没回的说道。
等她将东西放置好,余光发现进入铺子的那人还在站着,她就抬起头说道:“客官,铺子已经打烊,东西都归置好了,不方便再取来,你还是明天再...”她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来人,然后才语无伦次的说道:“中...中棠...,韩大官人,你...”
韩清慢慢地走入到铺子里,仔细看了看货架上的商品。这货架还是他当初让人给打造的,摆放在铺子里面正中央一长溜,很像是一个迷你超市那种感觉。
戚氏带着惊讶带着疑惑,也带着一丝惊喜,慢慢地跟着他一直往深处走。
他走到铺子尽头时候,双手放在背后,扬起头看了看屋顶,这才说道:“戚氏,你这铺子经营了不少年了吧?”
“是。”
他点了点头,转过身看着她说道:“这么多年来,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大官人为何这般问?”她有些迷惑,“未曾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戚氏,我自从山野踏入到这大宋,后来到了这东京城,机缘巧合之下把你从无忧洞解救出来。”他长叹一口气,徐徐说道:“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我真的搞不明白,你为何一次次的害我?”
“大...大官人...”
“想当初我出使辽国,身陷辽国腹地,生死不明。你和那顾若兮联手,要夺取影剧院,甚至当面撕破脸皮驱逐竹娘,我回来知道此事之后,并未把你怎么样。”
戚氏听到这里,缓缓地低下了头。她无力去争辩,也无从去争辩,因为这是事实。
“当初在无忧洞时候,我们一行人本来是去解救彭家大郎,竹娘看到你被凌辱,奋不顾身把你解救出来,你是怎么对竹娘的?”他说完这话,脸色很是平静地看着低头的戚氏。
此刻戚氏把头埋得更低,已经开始轻轻地啜泣。
“你知道竹娘出身雀武卫,那一帮拳脚功夫不错的好汉一个个忿忿不平,要来砸你的店,是竹娘拦住了众人。”韩清继续说道:“等我回来之后,知道众人仍旧是来你铺子里惹事,于是我劝住了众人,将此事压了下来,你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吗?”
戚氏略微抬起了头,只敢看他的胸口,余光能感受到他的眼神,她摇了摇头,代表着不知道。
“但凡和我欢好过的女人,我都是见不得对方日子过得很差,能帮一把算一把,能扶一次算一次,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戚氏听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泪流的更多了。
“只是我千想万想,真的没想到你会再次害我。”他话语中已经带出了一些愤怒的味道:“那冯拯拿了御街铺子的文书来要挟我,我若是丢官贬嫡发落,就是拜你所赐。”
戚氏听到这里,这才明白韩清要表达的是什么,她极度的震惊。她震惊这顾若兮怎么说话不算数,她震惊这事怎么这么快就发酵出来,她震惊自己这么蠢,居然再一次信任了顾若兮。
“戚少兰,我别的不想问,我只是想知道,我把你从苦海深渊救出来,给你钱让你做生意,给你提供住所让你居住,让你一个名声尽毁的人能够在京城里穿金戴银,有吃有穿有事做。还给你父兄投了钱财,让这父子二人富甲一方。”他此刻表情又恢复了平静,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的女人问道:“我做的这一切居然让你这么恨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中棠...”戚氏对着缓缓地跪了下来,她抓住韩清的衣袖,低声哭泣道:“那顾若兮说是在御街地段有一处铺子,可以转租给奴家,奴家看到地段确实很好,就与那顾若兮画押文书,可是看到文书中提及到你,奴家起初也是不同意。”
“起初?可文书上最后还是有你戚少兰的花押。”
“奴家真的想把那地段租下,看到文书中提到你,就...就与顾若兮商定,此文书只有我二人知道,万不可拿出示人。”戚氏哭道:“奴家真不知道...这顾若兮...居然翻脸就出卖!”
他拽了一下衣袖,将戚氏甩开,然后走着离她远了两步站定。
这一举动让戚氏变得心里无比的绝望,她跪着走上前去继续拉着他的衣袖说道:“奴家鬼迷心窍,做下这等傻事,真的罪该万死。”她把头埋在他身子上,呜呜的痛哭起来。
“中棠,你打我吧,你狠狠地打我一顿吧,只要能让你出了气。”戚氏哭喊着。
他低下头看着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看着看着就笑了:“戚少兰,你这样的态度真令我困惑,你这是扮戏还是真的在痛悔?”
“奴家真的后悔啊,如果能重来,奴家真的一辈子愿意服侍在你左右,即使是清汤寡水粗茶淡饭,也是快快乐乐的。”
“哈!”韩清听了笑道:“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