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棠,老夫给你看的这文书,只是租赁商议而已,后面还有诸多的条例没给你看。”
“在哪?”韩清好奇地重新审视了那文书,翻来覆去看看,并未看到有什么条例。
“条例只是附加的,老夫并未把那些条例临摹过来。”
“冯相公给我看你家的生意文书,这令下官很是不解。”韩清搞不明白这老货要表达什么意思。
“中棠,条例中写了明确的条规,不得因戚氏与韩清有私情而求助韩清,继而动用私情关系擅自改造店铺。”冯拯说完这句话,眯了眯眼睛说道:“在我大宋,官员与民妇有私情会是什么罪行,想必你韩中棠应该很清楚。”
听完这话之后,韩清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文书,他很是吃惊,戚氏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卖自己,他此刻心里慌乱无比,但是为了不让冯拯看出来,就强作镇静的问道:“冯相公今天来我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我这些?”
“中棠,你我之间有些间隙,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冯拯笑了笑说道:“老付今天来给你展示这文书,就是告诉于你,此事不会张扬出去。”
韩清听了这话,心里冷笑,既然不会告诉外人,那你来告诉我干鸡毛?不用多想,肯定是那个顾若兮干的好事。
“冯相公纳了一个好娘子啊。”韩清叹道。
“中棠大可放心,没有我的允许,我那娘子定不会外面宣扬。”
“既然如此,冯相公就明说好了,需要我韩清做什么事?”
冯拯慢条斯理的将桌上的文书拿过来,然后放在油灯上烧掉,这才正色道:“朝堂之上,有猴鬼作乱,我想请中棠出手,收了那猴鬼。”
丁谓因为长相酷似猴子,又因为是“五鬼”之一,所以厌恶他的人暗地里称之为猴鬼。
“冯相公,你这也太高看我了。”韩清闻言苦笑道:“现在是丁谓在收我,我哪有那本事收了丁谓。”
“中棠言之差矣!”冯拯咳嗽了两下,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比起我们这些朝堂重臣,有一个无法比拟的优势。”
“还请冯相公明示。”
“整个朝堂之上,除了你韩清韩中棠与鲁鱼头鲁宗道,我们所有人都见不得太后一面。”冯拯说道:“你与鲁宗道乃是官家的亲授师傅,每月有一次见官家的机会。”
韩清看了看地上那烧成灰烬的文书,并未发言,只是听冯拯继续讲。
“给官家授学完毕,你完全可以抽出功夫去见太后。”冯拯笑道:“谁人不知你韩清被太后多有眷顾。”
“太后被丁谓隔离,现在朝堂之上唯有丁谓一人独断,我即使见了太后又能怎样?”韩清苦笑了一声说道:“如果现在太后的话语管用,我还能被丁谓一贬再贬吗?”
“他已经不满足于只署东府,这猴鬼现在越来越贪,现在已经开始把手伸向了西府。”冯拯说道:“曹枢相现在时常被猴鬼责骂。”
“开始起内讧了?”
“中棠你要记住,只要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别说猴鬼,就是猴精也不在话下。”冯拯说到这里往西指了指说道:“近日那边会发生大事,时机成熟的话,中棠你就可以有所作为了。”
“西边?”韩清心里莫名的跳了跳。
“静观其变吧。”冯拯说完就站起身指了指那烧成灰烬的文书说道:“无论用什么法子,只要你能让猴鬼吃大苦头,此事绝不足为外人道!”
等冯拯走了以后,韩清叹了口气,吩咐外面的人不准来打扰。
他吹灭屋中几盏油灯,只留下一盏,然后就静坐在桌前,盯着那火苗出神。
丁谓把自己贬官,然后红顶卫打算翻黑自己的身世;顾若兮耍手段,戚氏再次出卖;快马驿站封门,钱庄关停兑换钱头子!这些事似乎如同乱麻一般,缠的他心里乱糟糟的。
他就这么一直坐着,许久之后才听见包厢外面又有敲门声。
“我不是说了吗,除非天塌下来,没事别来找我!”他看到有人推开门,直接冲着来人就喊了起来。
“你这山匪,屋里面就那么一盏小油灯,不会是连灯油钱都没有了吧?”来人进了屋就说道。
“咦?你这厮怎么跑来了?”韩清惊奇地问道。
“我是来给韩山匪出谋划策的。”蔡齐笑嘻嘻的走到他跟前坐下,然后四周瞅了瞅说道:“都说影剧院收拢天下美女才女,你这山匪守着这么多美人怎么暴殄天物啊?”
“依你的意思,我应该从舞台上扯过来一个行首,在屋里直接褪尽衣裤扑上去?”
“山匪就是山匪!”蔡齐听到这话就皱了皱眉说道:“你就不能想着风雅一些,可以一起谈谈诗词,品尝美酒。”
“我现在这操性,还他妈弄来美女坐跟前诗词歌赋?”
蔡齐与他同窗时候听他讲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后来俩人关系越来越铁之后,他就把那些怪词怪句打听了个清楚,现在听这韩清说的粗鲁,所以就皱眉:“我不是给你说过吗,先蛰伏!”
“我蛰你大爷的伏!”
“我曾说过让你先蛰伏,自会有贵人相助。”
“你确实是这么说过,但是贵人呢?”
蔡齐听到这话,笑了笑就站了起来往外走。
“你丫干鸡毛去?”
蔡齐并未答话,拉开门之后走了出去,然后领进来一人。
等那人走近,韩清赶紧站了起来拱手施礼道:“王相公怎么会来我影剧院?”
“这就是我要说的贵人。”蔡齐笑道。
“刚才一直在剧院外边,你这大戏刚刚散了,人太多,老夫只好等人走净才进来。王曾笑笑说道:“未和中棠招呼,就不请自来,还请中棠勿怪。”
“王相公这是哪里的话,你是真正的贵客。”韩清急忙请王曾就坐,然后喊了外面的人去烧水。
“自上次和先皇来看过戏之后,一就直未再踏入过这影剧院。”王曾说道这里,想起了先皇那慈祥的面孔,不由得神情黯了一下。
“是!”韩清听了这话,也不免唏嘘不已。
“我记得上次跟随官家来看的大戏名叫《爱江山更爱美人》。”
“是!”韩清点点头。那是一部典型的烂戏,上座率一直没有爆满过。
“江山在,那大戏中的美人也在。”王增说到这里,叹息的摇了摇头。此话言外之意,那就是爱江山更爱美人的人已经不在了。
“王相公这是头一次来我影剧院的后台里吧?”
“不错,头一次踏入。”王曾恢复了神情,然后笑道:“刚才还看到周慕晴行首与孔秋白行首了呢。”
“我这影剧院的大戏多亏了这些行首,才能让百姓们流连忘返。”韩清笑道。
“可惜刚才没看到季行首。”蔡齐旁边笑道:“现在季芳华在东京城的名望一时无两啊。”
“季芳华的一部大戏,让丁谓对我恨之入骨。”韩清苦笑了一声。
“这季芳华真是一奇女子,朝堂上众人躲避丁谓的锋芒,反而在民间有这样奇女子不畏强权,用一部戏暗讽,令人钦佩!”王曾说道。
“现在这戏依旧引的万人空巷。”蔡齐笑道:“那丁老贼恐怕气得要呕血数升吧?”
王曾看到韩清没再搭话,就笑道:“中棠最近有些颓废。”
“令人焦头烂额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能不令人惆怅吗?”韩清说道:“一件事没解决,另一件事又冒出来,有时候想不到的恶心事都能突然找上门。”
他说的是刚才冯拯那种半是要挟半是联姻的做法,但是王曾与蔡齐以为他在说丁谓又要耍什么手段,所以二人相视一笑。
“中棠,你最近烦心的事很多,老夫我清楚得很。”王曾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可是有什么法子能解之?”
“法子?”韩清抬起头看了看二人殷切的目光,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已经从盐铁部判官跌落成勾覆官,这芝麻大小的官职难不成还要跟丁谓顶牛?”
“中棠所有烦心的事都是来自一人,倘若把这人从神坛掀落,一切问题就自然化解了。”蔡齐说道。
“难道有什么好法子?”
“西边出了惊天大事!”王曾看着韩清的眼睛说道。他发现韩清并没有太多惊讶的神情,不由得暗自点头,看来这小子果然沉得住气。
“还请王相公明示。”
“雷允恭不经请示,擅自移陵,数十万工徒挖断山梁,石现水出!”王曾说完这句话,看到韩清依旧表情平淡,不由得心中称赞。
韩清倒不是真的成竹在胸,他此时不但没有惊讶,反而开始反省,认为自己情报系统出了差错。是他最先设下“掘坑待虎”之计与“驱虎吞狼”之计,然后等待时机。可是现在来看,自己的信息实在是滞后。
刚才冯拯说西边可能要出大事,也就是说他还不知道洛阳已经出了事。而现在王曾已经知道洛阳那边挖坟挖出了水和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