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凯文看到上午刚走的东家,这刚过了午后就又回来,不明白怎么回事,又赶紧迎了过去。
“我在这边还有事要办,先不着急走了。”韩清说完指了指景妮说道:“先给这位景小娘子安排个住处。”
薛凯文打量了一下景妮,看到先前就是这位小娘子陪着韩清来的,他以为是东家的一个相好,就赶忙安排了人给景妮在影剧院后面找了住处。
韩清随便吃了几口之后,就换了一身便服,叫上景妮和自己一同骑马去了回郭镇,太祖太宗以及太祖的父亲赵弘殷均是葬在这里,先皇赵恒也是要葬在这里。
景妮不知道韩清要去哪里,问他,他只是告诉她,见机行事。
去往回郭镇的路上,必定要经过一个叫芝田的村子,他到了巩义附近的芝田之后,就被站岗的士兵拦住了,他并未亮明身份,只是悄然给那士兵手里塞了两个银锞子,然后轻声说道:“我姓矛名弘义,和我家娘子自河中府而来,因家中有万分紧急之事需要见邢司监,还请小哥通融则个。”
“此处乃是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再往里走。”那兵士先是看了看远处站着的景妮,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银锞子,不禁为这来客的出手阔绰感到惊讶,但是他有职则在身,不敢放韩清往里走,只好回道:“这位大官人先在附近寻个落脚之处,待我寻个空见到邢司监,告于他即可,让他来寻你。”
“如此甚好,有劳小哥了!”他拱手笑道:“我住在村口的一家客栈,客栈名字叫做牛三郎久住,等小哥带邢司监来之后,我还有重谢。”
那兵士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居然还能继续有钱拿?立刻说道:“但请大官人移步先去歇息,我寻得邢司监立刻报之。”
韩清拱手告别离去。
他要找的这个人,名叫邢中和,在宫中担任司天监。
司天监,官署名称。前身叫做钦天监,掌天文、气象、历法、推步诸事,占候日月星辰之变与风云气色之异。自唐以后,名称屡易。唐代秘书省设秘书监,其下有二局:一曰着作局,一曰太史局,太史局即钦天监之前身也。周武后改太史局为浑仪监。唐睿宗又改为太史监,嗣复称太史局。五代至宋初,改名为司天监。
在这个时期,人们相信凡是将要在人间发生的灾难,上天都会通过天象的变化提前示警。从人类社会开始的那天起,就有了对天体现象的观测。更何况中国乃是一个农业大国,天象气候变化完全能够影响到一个国家的兴亡,影响到百姓的饭碗,所以司天监一职极为的重要。
名人里有唐代的袁天罡和李淳风,宋代里有沈括,清代时期有汤若望。
韩清这个时候见邢中和,是因为之前还有一些渊源。
当初矛弘义带着一帮雀武卫的人,随着韩清一道去了京师的无忧洞救人,结果矛弘义的好友解才良惨死于贼人刀下。矛弘义为了给好友报仇,曾经数次摸到无忧洞里,打算杀掉红蛟帮的头目给自己兄弟复仇。但是经过数次摸查,红蛟帮似乎没了踪影,他不知道红蛟帮被京城皇城司给灭了。紫鸢曾经告诉给韩清,但是韩清一直没对外说。
这矛弘义虽然没有找到红蛟帮,但是这人也是艺高人胆大,找不到红蛟帮那就找别的帮派出气,后来在暗杀其他帮派的人马时候,无意中救了一位小娘子。看到这小娘子已经被折磨的快没了气息,矛弘义动了恻隐之心,用大爆竹干掉追兵之后,扛着这小娘子跑出了无忧洞。
韩清听说之后特意见了这位小娘子,一打听才知道她的爷爷是宫中的司天监邢中和。韩清那时候刚到京城没多久,根本不知道司天监是个干鸡毛用的,单是凭名称来推断,以为就是个看天气的太监,玄玄乎乎的忽悠一下皇帝就拉倒,后来才知道这司天监不仅有卵子,而且是真的很有两下子,看天看地看风水,那是拿手绝活!
闻讯赶来的邢中和得知原委之后连呼庆幸,因为无忧洞掳人几乎是不碰官员亲属的,既然得知小娘子是司天监的孙女,那就不敢找司天监要赎金,更不敢放了这小娘子,只能玩腻了弄死拉倒。现在小孙女被韩清的人所救,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但是接下来邢中和又犯了愁,自己的孙女虽然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从此这名声就毁了,因为但凡别人知道这个女子被掳入过无忧洞,那么谁家也不会娶这娘子过门了。韩清就让雀武卫兄弟们封了口,谁也不准对外说,然后把这位小娘子送到了河中府矛弘义的老家,等休养了一年半载接回到京师,有人问起就说去远方亲戚家游玩,后来这小娘子嫁给一开封府提刑官做了妾,从此这邢中和对韩清感恩戴德。
后来韩清和雍半仙认识之后,偶尔听老雍讲过,原来这邢中和是老雍的师弟。
现在牛三郎久住客栈里,韩清就和景妮坐在房屋里等候。
他之所以敢带着景妮前来,是因为这女子亮出了信物:一枚银质的鸢鸟。这是紫鸢曾经和韩清约好过的,因为干她这一行,没准就会被敌人混入或者同僚暗算,所以身边总要有几个绝对信得过的人才行。万一将来出点什么事,只要亮出这个银质的鸢鸟,就可以值得信赖。而韩清按照紫鸢的提醒,也专门打造了自己的信物:银质的天安门,只有半个拇指大小。
景妮在血燕也是有过刺杀暗杀等任务,平日里如果和一个男子在房间里,基本上没过半个时辰,就该让这个男子躺地上了,要不是弄昏,要不就是弄死!今天这是头一次和一个男子在一个房间里啥也不做,只是做个乖乖女,让她有些不自在。
“景小娘子以前来过西京吗?”他也觉得俩人在房间里有些尴尬的沉默,就先随便张口问问。
“以前来这边办过几次案子。”
“在皇城司多少年了?”
“奴家在皇城司已经七年了。”
“七年?”韩清听了之后有些吃惊,因为看着她年岁不是很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这就已经在皇城司待了七年了,那么七年前呢?也就是才才十二三岁,花季雨季的年龄啊!
“是。”
“你...”他本来想问她怎么会入了皇城司,但是话到嘴边就打住了,把十二三岁的女孩儿送进这种地方学着杀人刺探,因为谁家父母能这么狠心?肯定是也有着凄惨的身世呗。“紫鸢待你很不错吧?”
“大姐头对我们很好。”
“平日里对你们凶吗?”
景妮笑了笑,摇了摇头。
“紫鸢娘子现在是皇城司管勾,任务繁重了吧?”
“大姐头平日里就很忙,现在有了重要差遣,更是手脚不沾地的忙。”
“紫鸢凶起来是不是很怕人?”他发现只要说紫鸢好的话,这小娘子就附和几句,问道紫鸢凶不凶之类的话题,她就微笑不言语。
果然,景妮依旧是微微笑了笑。
“你不说我也知道,这女人曾经和我一起出使辽国,那种凶起来的劲儿,恐怕一般人弄不住。”他笑道。
“奴家知道韩大官人曾经和我们大姐头使辽,还挣回来了天大的功劳。”景妮说道。
“对,就是那次使辽,和党项的人做扑,要不是我拦着,紫鸢就当着辽皇的面砍了那党项人的手了。”
“大姐头回来之后,只是简简单单说了说,奴家不知道那么细。”
韩清笑了笑,思绪飘向了远方,就给她慢慢讲起了使辽的过程。
紫鸢之所以给她们讲的简单,是因为她不会讲故事,哪里停顿哪里用什么表情描述,这都是有技巧的。而韩清是讲故事的好手,该添油加醋的时候就增加佐料,该讲道险情时候就面容严肃。
景妮在勾栏瓦舍听过说书讲故事的,但是觉着远没有今天这韩大官人讲的精彩,她把在市井里听到的传言也不断地和韩清证实。
“景小娘子,我这是去使辽,是面见辽国的皇帝,哪有什么香艳故事?市井里都是胡说八道的!”韩清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我哪有那么大胆子跑辽国睡人家的皇妃啊?”
“大官人你刚从辽国回来那些日子,市面上传的很是邪乎,说你能调动六甲六丁,能够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要不然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能打下两座城池?”
“我要是有这本事,还在这里坐着干嘛?”韩清哈哈大笑道。
这时候外面有了敲门声,只听店小二在外面说道:“客官,外面有客来访。”
“好的。”韩清急忙起身过去开了房门,对那店小二说道:“请客人进来一叙。”
店小二闪开身之后,就看见一个兵士与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在看他。
“怎么是...”
“哎呀呀呀呀,终于见到你了。”韩清看到邢中和要叫出自己的姓氏了,急忙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衣袖说道:“真是太不容易了,我老矛回去可以给亲人交代了,快快里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