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等人赶路的速度十分的迅速,路上为了抓紧时间,驿馆里能不去休息就不去,只是在路途中间的顿馆休息。
随行的馆伴使虽然奇怪,但是仍旧遵从了他的意思。
离开富谷馆之后,一天行行进七十里到了铁浆馆,这边的路极为不好走,而且刚下了大雪,路上泥泞再加上山路陡峭,所以晃晃荡荡的到了铁浆馆之后,只能停下来过夜休息。
罗勋在木屋里算到半夜之后,又饿又冷,终于没抵住困意,找了个破烂的羊皮褥子睡去,第二天早晨起来继续算。这木屋里根本没有炉火取暖,所以他是在早晨被冻醒的。
往手里哈了口气之后,嚼了几根肉干,然后继续开始写写算算,等算到中午时候,他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翻倍增加的数字每往上加一次,就让他心惊肉跳。
算到第三十个格子之后,他就已经明白了韩清的用心,他没再往下算,装好纸张之后急急忙忙的去找了耶律揭。
耶律揭正在和一帮人坐在大帐里喝酒,听到那个叫罗勋的宋人找他,就皱了皱眉说道:“这宋人为了能在这里讨个活路,看来真是用了心。”
等他回到自己的大帐里,看到罗勋被带进来的时候,忍不住讥笑道:“这天寒地冻的,你这宋人倒是也真用心。说吧,发现了什么秘密?”
“禀大官人,小底昨晚算了一夜,今天白天又是算了一个上午,这才勉强算出来三十个格子。”
耶律揭听了半天没明白,就问道:“什么东西?算出三十个格子?”
“就是那围棋棋盘的格子,韩清不是说每个格子数量是前面的一倍吗?”罗勋讨好的说道:“小底算了很长时间,终于算出来三十个格子了。”
“三十个格子?”耶律揭想了想就问道:“棋盘总共多少个格子?”
“小底专门找人问了,韩清当天拿的棋盘是九纵列的,也就是九九八十一个格子。”
“总共八十一个格子?”耶律揭想了想就说道:“你说你才算出三十个格子?那还差的...差的挺多的,为何不算完?”
“禀大官人,算到三十个格子时候,小底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但是光这三十个格子的数量,就已经让小底大吃一惊了。”
“有多少?”
“已经有五万万颗。”
“五万万颗?”耶律揭想了一下这个数字,然后心里默默地想了想,这才猛然一惊问道:“你说多少?”
“禀大官人,是五万万颗。”
耶律揭忽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罗勋跟前恶狠狠地说道:“你可要说清楚了,到底多少?”
“禀大官人,真的是五万万颗。”罗勋低下头不敢看着他说道:“如果在第三十一个格子填满粮食的话,那就是十万万颗。”
耶律揭听完这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罗勋一个劲的看。
“这是小底昨夜算出的数。”罗勋从怀里掏出来脏兮兮的纸张说道:“还有今天上午算出的数。”
耶律揭看着全是大写数字写的计算,顿时觉得头大,但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立刻拎着罗勋去辽皇的大帐。
耶律隆绪正在大帐后面的营帐里逗着孩子玩耍,听到下人禀报说耶律揭求见,就把孩子给了萧菩萨哥,然后笑呵呵的去了大帐。
耶律揭走上前去把罗勋的计算说了出来之后,耶律隆绪惊得脸都白了,立刻让人去找工于算学的人前来大帐。
此时的韩清已经带着众人快马加鞭经过了鹿儿峡馆,补充了一些淡水之后立刻动身前往牛山馆。鹿儿峡馆距牛山馆有八十里,可是这刚刚走完九十里,眼看着日头已经偏西,众人只好行进了二十里,找了一个顿馆歇息。
此时的辽皇大帐里,一群算学之人经过计算,反复求证之后,算到了第三十个格子,确定了罗勋所说确实是真的,辽皇听完呆坐在龙椅上,他又有些不死心,让众人继续算一下,这十万万颗粮食换算一下大约是多少,等众人熬到半夜才勉强推算出是五万多斤粮食。
“陛下,这才是第三十一个格子,如果再往下算的话,还是继续要翻倍的。”一个算师禀报道。
“哈哈哈哈!”耶律隆绪听完这话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突然收了声,下令军士火速开拔,前去追击韩清。
此时已是大半夜了,众军士听到命令之后,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统军之人听到要拿回御批,于是二话不说的带着队伍前去追赶。
天一亮的时候,韩清不等顿馆的人招待,叫上众人立刻启程,萧元佐有些不大乐意,你想你家娘子也不能不让这帮人吃饭啊。
但是韩清仍旧是非要坚持,让队伍里的人边走边吃,萧元佐只好遂了他的意。
行进六十里,到了牛山馆,吃了点东西之后继续赶路,到了夜晚时分才到了打造部落馆。
晚上住在驿馆时候,韩清找来钟奇峰和紫鸢,三人一起商讨,推算了一下时间,并问了这驿馆的契丹人,陈冰走了多久,得到答复是走了五天了。
“算算时日,陈冰现在估计到了新馆了。”钟奇峰说道。
“怎么这么慢?”韩清火急火燎,恨不得立刻就飞回去的感觉。
“韩大使忘了吗?来的时候我们走过的那些山路,墨斗岭和大十八盘梁,九曲十八弯,再快能快到哪去?虽然陈冰多带了两匹马,但这可不是骑着马跑平地。”钟奇峰也是忧心忡忡。
次日醒来,一大早吃了点东西就要赶路,这次要从打造部落馆到柳河馆,全程一百四十里,今天一天都要奔波了。
萧元佐无可奈何地上了马,看着韩清说道:“我做馆伴使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看见这样赶路的。”
“归家心切,还请萧统领见谅。”韩清笑了笑,然后上了马车。
这次众人要一同过那摸斗岭,山路崎岖蜿蜒,十分不好走,一路上慢慢悠悠的上了山之后,因为是雪天路滑,下山时候也是小心翼翼。
等终于到了半夜时分,众人才到了柳河馆。
一帮人下了马车立刻检查轮子和马匹,然后前去驿馆住宿。
韩清和紫鸢刚刚洗漱完,就听见外面噪杂的声音传来。俩人对视了一眼,就推开窗子往外看,只见有二三百骑人,都是举着火把围住了柳河馆。
“我们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韩清放下了窗子,然后扭头对紫鸢说道:“这下麻烦大了。”
果然没过多久,萧元佐前来让韩清下去,说是南护卫府硬寨司有人找他。
他苦笑了一下,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
“韩大使,我乃是南护卫府硬寨司的耶律宁通,我主特地吩咐我前来,找你要回那前些日子给的御批。”这耶律宁通也不废话,直接点名了来意。
“耶律太保,实不相瞒,那御批不在我这里。”
“在什么地方?”
“回程的路上走得过于匆忙,我在马车上也没翻找的见,或许是路上遗弃了。”
“韩大使当我是小孩吗?”耶律宁通说道:“这御批如此重要,居然能在路上遗弃?”
“确实是不在我这里,耶律太保若是不信,尽可以打开车上随行物品,一一检查。”
“好!”耶律宁通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一声令下,众位契丹武士立刻对着马车进行全面的检查,所有的物品全都挑了出来一一观看,紫鸢走出来看着众人如狼似虎的翻找着东西,就静悄悄的站在了韩清的旁边。
众位武士得到的命令是找到陛下给的黄绢御批,所以对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概不管,翻来覆去找了半天没见着,纷纷禀报给了耶律宁德。
萧元佐不明白怎么回事,就问耶律宁德,但耶律宁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辽皇知道真相之后,气急败坏的命耶律宁德把御批夺回来,也没顾得上说其他的命令,可是现在翻来覆去找不到,这就令人头痛了。
耶律宁德又让人搜了韩清的身,并让驿馆里的女使也搜了紫鸢全身,皆是无果。
韩清是使臣身份,代表着大宋的官家,这可不是随便就能抓起来带走的问题,所以耶律宁德有些拿不准。
韩清看到众人不再搜了,就拱了拱手对耶律宁德说道:“北朝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粗鲁吗?居然当众搜身?我回去定要修书一封给辽皇陛下,问问这般待我是何道理。”
萧元佐看了看这形势,就拱手对韩清说道:“韩大使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定夺。”
韩清听了这话之后,点了点头,立刻转身走回了驿馆。
紫鸢走到他房间,关上房门之后走到窗跟前探头看了看窗外,担心的看着他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韩清想了想对她说道:“这耶律宁德看来只是得了辽皇的命令取回御批,但是没有得到杀我或者带我回去的命令。”
“那又怎样?”
“明天我们继续赶路,这耶律宁德定是要派人回去报信,或者有第二批追兵到,还有一种可能是放飞海东青回去报信。”韩清轻轻推开窗子往外看了看说道:“无论如何,明天我们还能再走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