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已经是热了许多,辽国的使臣经过两三个月的调理,已经可以出来逛街和郊游了。
这辽国的使臣名叫张元晨,乃是燕云之地的汉人。辽国完全照搬宋朝的科考制度,面对全国也是招募有才学的士子。
但是辽国地广人稀,况且多数子民只是会放牧打仗,对于识字读书却是缺乏的紧,于是燕云之地读书的汉人就很容易应试升官。
张元晨说是受了风寒,其实并无大碍,只是贪恋于东京城的繁华,为了多逗留一段时间就称病晚返,宁可多看看南朝的风光,也不愿意去北面吃沙子寒风。
这一天眼看着驿馆里有些发闷,他就带了随从去了大相国寺烧香,和里面的和尚聊了聊天就出来走走看看,快要走到影剧院的时候,从旁边的酒楼中飞出一支箭。
张元晨旁边跟随的是辽国护卫耶律直和萧慕,这二人本是武将出身,奉命保护张元晨在大宋的人身安全,所以对周围的景物布置一直警惕着。
耶律直听到弓响之后就跳起来在空中将箭支拨落,迅速让人将张元晨围了保护起来。萧慕则是立刻带人冲进了旁边的酒楼拿人。
只见酒楼里飞出一道人影,空中一个翻身跳跃有如一支箭一般直取张元晨。一道亮光闪过,刺客手中的长刀已经刺入张元晨的右胸处,耶律直正好赶到跟前,急忙荡开了刺客手中的刀。
萧慕本来冲到了楼里面,听到外面的打斗又急忙冲了出来,二人合力战刺客。
张元晨捂着右胸跌落了马下,周围的护卫急忙将其架起来,环绕在他周围保护着。
那刺客眼看耶律直和萧慕的武艺高超,只能边打边退的又重新逃进了酒楼,然后跳在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竹板上,腾空跃出酒楼落地打了两个滚就开始狂奔起来。
跟随着契丹使臣队伍的宋兵分成三队,一队上了楼查看,另两队骑马狂追。
刺客手握着刀竟然直奔影剧院而去,众兵士用弓箭朝着刺客的背影张弓而射,只见刺客边跑边朝身后舞动了几下,拨落箭支之后往影剧院的西门而入。
影剧院的门口站着几个雀武卫的看守,这些人本来是维持秩序查验门票的,看到有人提着刀冲了过来,后面还有兵士再追,立刻跳将出来拦住了刺客。
只是这些人手中并无兵刃,被砍伤之后就眼看着刺客冲进了影剧院。
剧院里正在上演着《热血悍将》,下面的观众正在看的津津有味,突然被叫喊声打断,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大门口出冲进来一道黑影,然后顺着过道直奔后台而去。
由于正在上演着大戏,影剧院里光线并不是很亮,所以有不少观众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嘟囔的骂了几句就打算继续看戏,可是今天的戏眼看着就看不成了,门外噪杂的声音随即传来,然后就是兵士冲了进来开始全场戒严。
那刺客冲进到后台看到旁边有楼梯就急忙跃了上去,然后就上了二楼。
韩清本来正在办公屋里喝茶看书,听到外面街上的叫喊声就推开了窗子,正好看到刺客正在夺命狂奔,于是就多瞅了瞅,从影剧院的侧面看不到刺客奔逃方向,所以也就没了继续看热闹的打算,关了窗继续看书。
这时候就听见屋门咣当一声被撞开,冲进来一个一身灰衣的蒙面人。
韩清看到这人手里提着刀,哪能不知道这是案犯已经和自己来了个正面相遇?所以他立刻站起来对着那刺客悄声说道:“嘘!别出声!你怎么才跑过来啊?我都等得急死了!赶紧藏起来!”
对于任何人而言,做了某种事之后,能够心理预期知道这种事带来的后果,也能够立刻心里反射出对方的何种反应。
就像现在刚闯入韩清办公屋的李昊勇,他知道闯入进去会惊吓住里面的人,所以看到韩清站了起来就准备先动手杀掉他。
可是韩清的反应令他有些迷糊,这人看到自己进来不但没有惊慌,反而听那话的意思是跟自己认识一般,所以他就愣住了。
韩清急忙走出办公桌外侧耳听了听外面,然后就悄声说道:“他们马上就要搜上来了,你就扮作是我影剧院里的人,咱们假装正在说戏,快换上那榻上的衣服。”
人们在遇到惊慌的事情时候,在六神无主的情况下会下意识的听从某一个地方发出的指令。比如在地震或者火灾的时候,逃命过程中会听从一个人群中胡乱喊的指令而去盲目跟随。
这种盲从效应并不是本人没有自己的主张,而是因为在思维高度紧张中会产生紊乱信号给自己:这个命令或许是对的。
李昊勇愣神的过程中,又看到韩清走出办公桌给自己出了主意,立刻顺从的扯掉自己的衣衫,换上了榻上扔着的衣衫。
韩清走到门口又仔细听了听,然后迅速的走到桌子跟前拿起一块儿布子递给李昊勇说道:“你那蒙面的布巾容易被认出,赶紧扯下来扔掉,用这个捂在脸上。”
李昊勇二话不说的立刻扯掉了蒙面巾,然后接过来韩清递的布巾捂在了脸上,这时候他冷静了下来觉得有点奇怪,既然装作演戏的,蒙面巾就不用带了,干嘛要捂脸?只是他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已经立刻晕了过去。
韩清走到他跟前看了看,自言自语的说道:“辛亏老子反应快,要不然不是被剁了就是当做人质了。”
他刚才趴在外面听得过程中已经从怀里掏出了小瓷瓶,并且用大拇指推掉了瓶塞子,趁着和刺客说话的功夫把瓶里的乙醚倾倒在布巾上递给了李昊勇。
这里面的乙醚本来是要在书院里整吕大栋的,结果没用的上。这次终于发挥了作用。
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搜查,他看了看刺客的兵刃,是一把普通的长刀。
拿起刀检查了一下,然后想也没想的就把刀放进了办公桌旁边的木柱里。这柱子是挖空的,专门存放一些他自己的机密东西。
现在这刺客已经被弄晕了,他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但是想了想实在不得要领,于是就把从飞天虎那里莫名其妙买错的刀拿了出来,对着刺客的手塞了进去,然后拉开门就大喊道:“快来人啊,有陌生人闯了进来。”
竹娘有些劳累,正在屋里沉睡,听到叫喊声就批了件衣衫出来看,正好看到韩清叫喊,心里一急冲了过来拉起他往身后一推,就打量屋里的动静。
楼下正在搜查的武士听到上面喊叫声,就立刻冲了上去,看到韩清正被一美貌女子推在身后,就拨开他俩进了屋子里,只见那刺客正歪歪斜斜的躺在榻上,于是冲上前去将刺客捆了起来。
萧慕带着人上来看到刺客已经昏迷不醒,就问韩清道:“这位小官人,刺客是怎么昏迷的?”
“中棠,你可有受伤?”竹娘脸色发白的仔细打量着韩清上下问道。
“我正在房里看书,看到有人冲了进来就问他是谁,这人二话不说就从榻上取了我的衣衫换上,准备越窗而逃,但是忽然就捂着胸口跌落了下来,趴在那榻上不动了。”说完对着竹娘说道:“不碍事,我毫发无损。”
萧慕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清,并让他伸出双手。摸了一下他手中并无茧子,点了点头就进屋里仔细看了起来。
“敢问这位小官人高姓大名?”萧慕仔细观察了一下屋子里,看到桌子上扔着几本书,书名字几乎都是自己看过的大戏,所以来了兴趣就问道。
“我乃一书生而已,姓韩名清。”韩清在门口拱手称道。
“原来是这影剧院的大财东啊!”萧慕笑了笑拱手还礼道:“失敬失敬!”
“这位将军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荣幸之至!”
“说起别人或许不知道,若是说起你韩清,恐怕在我们辽国那是妇孺皆知啊。”
“啊?”韩清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我能这么出名?”
“崇山悦耳的名号在辽国岂能有人不知道,更何况这影剧院的大戏早就传遍了辽国上下,每年都有不少辽国人专门乘车千里迢迢来影剧院看戏的。”
“原来这影剧院名气这么大?”韩清笑了笑说道:“这我可没想到。”
“韩清贤侄,可是你在里面?”屋外想起了邓有同的声音。
“邓伯伯,是小侄在屋里。”韩清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开封府尹邓有同走了进来。
“刚才在门口看见众人押解一个人出去,所以赶紧就来看看。”
邓有同听说辽国使臣遇刺,脑子轰一声就大了,立刻带了捕快衙役等人来带了影剧院,刚一到门口就看到辽国武士耶律直已经押着人走了,他听众人说的都是不太明白,就直奔着后台而去。
影剧院里已经乱七八糟的走了不少人,刚开始刺客闯进来,为了谨防刺客扮作看官模样,所以影剧院里的人都不能走,需要逐个验明正身,可是正在搜查过程中,萧慕上了楼找到了刺客,于是观众们也就被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