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官家带着众人就离开了应天府。
作为助教,每半个月休沐一天。在端午节过后十天的样子,他在家里看书看着有些烦躁,就上街走走,看到黎巧儿的铺子,就走了进去直接找了张椅子坐下。
“东家今天可是有闲心能来到我这铺子了。”黎巧儿招呼完客人对他说道:“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今天怎么有空来看看自家的买卖了?”
“你和戚氏的买卖,你们自己好生经营就得了。”他晒着太阳看着街上行人说道。
“现在生意日趋好转,说来还要谢谢你这大才子呢。”黎巧儿眼波流动的说道。
“你这铺子算是应天府最独特的一家了吧?人家都是做专门的买卖,要么就是文房四宝,要么就是绫罗绸缎。”韩清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摆设笑道:“你这里可是齐全啊,笔墨纸砚,沙漏镇尺,菜刀锄头,煮饭的锅子炒菜的铲子,真有你的!”
“这不是碰见了大贵人了吗,戚氏也是好生了得,让东京城那边每月都能送来一些新奇的东西。就说这菜刀吧,现在应天府可是有着响当当的名气。”黎巧儿说道。
“菜刀有名气?”韩清看着旁边案子上有一些生肉,就禁不住笑了起来道:“书院的学子买了之后可以揣在背包里,实在是读书写字之余杀人越货谋财害命之必备佳品。”
“怎生说话呢?”黎巧儿被这番话弄得哭笑不得说道:“别的菜刀都是用不了多久就钝了,还经常卷刃,咱这里的菜刀那可是锋利无比,劈砍剁都是极为的顺手。”
他看到黎巧儿剁了一些生肉之后,把菜刀洗净放在旁边,就问道:“剁肉作甚?”
“一来能给客人看看,这菜刀的锋利,二来也是正好可以做肉馅,今晚想吃些笼饼。”
“啥玩意?啥叫笼饼?”
古人把面食统称为“饼”,如汤面叫做“汤饼”,上笼蒸熟的面点就叫“笼饼”。
“就是灌浆馒头!”
原来黎巧儿这是想要吃包子了。榻看了看摆设的货物就问道:“绞肉机没给送来吗?”
“东家所说是何物?”
“不用这么辛苦的剁肉馅,用一个带着摇把的器械转动就能把肉绞碎,方便至极。”
“这般灵巧之物还没见送来。”黎巧儿想象不到绞肉机模样。
“那到时候给戚氏写信,可以送来一些。肯定能引起众人争相购买。”韩清赶了赶飞来飞去的苍蝇,那菜刀虽然洗净了,但是还是吸引了不少的苍蝇。
“那好,我今晚就写信给她。”
“你那灌浆馒头做好,给我送来点行吗?”韩清说道。
“东家想吃,那我就给送一些。”
韩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走了出去,天气已经开始闷热了,找个凉快的地方继续去看书。
本来在这书院教教学子,再读读书感觉生活也惬意,不过随后的七夕节前后,却是又发生了一件事。
大中祥符七年的七月,在应天府学院十五里处的一个农户里,发生了一桩命案。
要说这命案倒是和书院也沾不上边,但是因为韩清的参与居然迅速破了案,这让韩清在书院里竖起了偌大的名声。
事情的经过其实也是十分简单,常户村里两家因为争田地而发生口角,结果当天晚上就在离田地四五百步的水田里发现了尸体。
韩清本来是和众位学子们做着功课,就听见律学的学子回来讲述了这一案情。
地球大了,每天各种凶杀案情多得是,无非就是谁死谁伤,就没过多理会。但是他却听到了这宗命案里出现了兰花铺子的说法,这让他惊异不已,直接走了过去和那学子询问。
律学一道本在书院里自省读书,偶尔帮着应天府尹看看卷宗,抄抄文案算是实习,可是彭越公看到韩清经常带着学子在外面堪绘丈量,学子们的算学成绩那是突飞猛进,所以老头儿也想着拉着队伍出去磨练一下。
他找到了应天府尹商量,以后若是有各种案情都让书院律学一道的学子们来旁听,然后让学子自己断案,在最后和判词对比,看看自己的断案和应天府的判决有什么不同。
学子们能够有这种机会自然是十分的高兴,能够在威武的公堂上倾听各种家长里短鸡飞狗跳的趣事,也能听到通奸盗取杀人越货的奇事,更是能考验自己的学识,实在是个磨练的好机会,于是每次要去应天府尹,律学的学子们都是争先恐后的报名。
常户营的命案就是在公堂上审理的,但是明显有作案嫌疑的李姓男子却是不肯低头认罪,于是推官押司等人齐上阵,根据仵作的验尸报告做出了判决。
大宋的刑法规定:如果犯人拒绝认罪就只能重审,于是这男子就百般狡辩。
韩清对这个案子感兴趣是因为出现了兰花铺子的名字在案情里,他就打算跟着过去看个究竟,既然李小六不认罪,那只好继续勘察现场找出证据。
仵作提供的验尸报告是用锄头将人打死,而这锄头却是从兰花铺子买的。虽然这案情和黎巧儿没有一点关系,但是韩清既然到了现场,那就也顺便看看。
这李小六家中兄弟七个,他排行第六,看住得地方也不算宽裕,韩清在院子里走了走就问仵作有什么发现。
仵作只是验尸而已,到现场纯属是跟着众人一起来跑龙套,所以也是不甚明了。韩清推开院子里一个储物的小门时候,就看见里面苍蝇被惊得满屋子飞,就退了出来。
然后他就发现了疑点,这李小六家里劳动力就他和浑家,怎么有四把锄头?
李小六的解释是现在兰花铺子里的刀具十分出名,他就去买了两把锄头,加上原来就有的,所以家里有四把。
韩清本来打算看看就走,但是猛然间想起了那次去兰花铺子和黎巧儿对话的场面:黎巧儿洗净了菜刀之后,因为有血腥味,仍旧招苍蝇乱飞。
这个储物间里并不是封闭的,眼瞅着屋里并没有什么荤腥或者腐烂食物,哪能来这么多苍蝇?他又推开了储物间盯着里面的锄头看,果然是苍蝇都在一个锄头上落着。
他取出那把锄头当着李小六的面翻来覆去的看,余光却是不断地观察李小六,却见他声音有些发颤,一个劲的解释锄头洗净了打算存放起来,要试用一下新买的兰花铺子里的锄头。
他当着众人的面指出了这把锄头才是杀人凶器,并告诉了众人,因为杀了人有血腥附在铁器上,虽然洗净了锄头,但是依旧能够引来苍蝇。
这话说完之后李小六面如死灰,抖抖索索的承认了罪行。
韩清的会断案的名声就这样在书院里传送了开来,彭越公乐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怂恿韩清主修律学。
鉴于韩清在学院的优秀表现,经过彭越公的吹嘘和诸位老学究们的同意,韩清步入了义智苑。
朱说起初是在礼弘苑,每次经过大考都是升阶,现在也是在义智苑就读。蔡齐吉成等人虽然步入了义智苑,但是考评里有些惨,算学里总是学得不太好。
他是不小心给自己拉了仇恨,因为算学一道经过韩清的教授,题的难度开始逐渐增大,这让一些学子叫苦连天,有的学子找出往年的题目和现在的对照,发现无论从出题角度和算法方面都是改进了太多。
“这山匪就没安好心。”蔡齐气恼的一把扔掉了试题纸,冲着韩清嚷嚷道:“你用你的水准来衡量大家,有没有一点道德心?”
“你没发觉你这是在成长吗?”韩清戏谑的说道:“以前就是简单地算一算,现在你能根据自己的算学学问,很快的知道怎么去用更多方法去解决,这难道不是进步吗?”
“光是你这算学就能折磨死人。”蔡齐抱怨道。
“嘘!师长来了,别说了!”有学子悄声说道。
孟元公拿着讲义走进了学堂,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来学习诗经的《相鼠》。都打开课本对照。”老头儿说完就开始念诵起来:“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蔡齐听到孟元公念诵的《相鼠》就禁不住笑了起来,这先秦的文章骂人够狠的。
“蔡齐?为何发笑?”孟元公看到蔡齐的表情,有些不悦道。
“学生觉得这相鼠把人说的太……”蔡齐站来来支支吾吾的回答。
“哼!不去注重文中之意,反而去注意文中所指!”孟元公训斥道:“我且问你,你可知道这老鼠的别名吗?”
“学生知道啊,叫耗子!”
“那你知道耗子这名字由来吗?”
“学生不知!”
“其他人可有人知道?”孟元公面向众人问道。
众位学子皆是摇头说不知道,有的甚至说这名字好像一直就有。
韩清听到孟元公的询问,冲着蔡齐做了个鬼脸,然后也禁不住好奇地竖起耳朵,打算听听这耗子名称的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