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只是对这个大环境打了一眼，便径直往里间走，就连旁边对她打招呼的小药童她都没注意到。
里间，有两位郎中，一个年轻些的，一个年长些的。那年长些的，便是那天给春桃看病的老大夫。而那年轻些的，沈晴瞧他管那个老大夫叫“师傅”，想必他是他的老师，一个师门的吧。
由于时间赶的早，这里的病患还不算太多。沈晴就一直等在老大夫旁边。
这么个大活人，而且还是个美如天仙的大姑娘，就一直这么站在他旁边，这不仅让来来往往的病患看得奇怪，就连老大夫自己也难受。
终于看完这个，老大夫站起身，走到沈晴面前。他记得她，那个因着失血无药可救的姑娘的亲戚或朋友。
“姑娘……”老大夫很礼貌地打着招呼。不管自己脾气怎么样，在这些病患面前，他要保持他德高望众的形象。
“老神医好。”沈晴也是极给他面子，既然他是那么爱面子的人，而且春桃的事也不一定跟他有关，所以先顺着他的虚荣心来吧。嘴甜好办事！
见老大夫果然老脸上的褶子向上弯起，虽不至于仰天大笑，但从他那溢满笑意的眼睛就能看出，他对这句恭维的话，很是受用。
“老神医，您可还记得我家那可怜的妹妹？”沈晴毫不避讳、开门见山地提出此事。
老大夫本来还在享受在众目睽睽下的恭维，却没想到这个姑娘上来就提那个大出血的病患。
那个病人虽不是他治死的，但毕竟经过他的手，而且在临死前也吃过他几副药，这让他心惊不已，老脸上的花皱瞬时就没了，僵硬地看了看沈晴，忙放下态度，轻声道：“姑娘请随我后院来。”
说完，一个侧身，单手向里一伸，一个“请”的动作，便请沈晴等人迎进了这个铺子的后院。
到了后院的正厅，老大夫看四周无人，终于卸了口气，声音也变得冷淡了许多，说道：“姑娘的妹妹，老夫已尽力了。她的安胎药，老夫以我这一辈子的医德作保证，肯定不会有问题，你也可以拿到别的药铺去验查一番。”
沈晴怔了下，她其实也怀疑过那副安胎药，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份怀疑，原因就是，如果这个老大夫是假的，或者药是假的，他不会在知道春桃出事之后还敢过来。
“老神医，我没有说您的药有问题，我只是想请教您一下，您说我妹妹怀着孩子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大出血了呢？”沈晴来这一趟，其实更多的目的，便是这个。
老大夫也没想到，这个刚刚失了妹妹的姑娘，再面对没有救治成功的大夫时，能够这么镇定，而且还这么客气礼貌。
心下稍一较量，也觉得自己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没有一个十几岁小女娃来的沉稳和淡定，老脸不自然地微红了红，声音也温和了不少，像足了一个老者对晚辈的慈爱：“小姑娘， 这有孕之人，在怀着孩子的前三个月是极其危险的。”
刚说完，又是老脸一红。自己一个老头子，居然在跟一个还没出阁的小姑娘谈论有孕之人，羞愧得就差找地缝钻了。
沈晴正在专心听老大夫讲原因，自己也在回想前世听说过的一些情况，突然这个老大夫嘎然而止，她不解地迎头望去，只见老大夫红着脸，还在尴尬的假装咳。
呃……不至于吧，还医生呢，还忌讳这个呀！这些古人，还真是保守！
也不对……有些人还是很开放的，比现代人都开放！
突然一道灵光从脑中划过，似乎是刚才老大夫的某句话提醒了她。
会不会是……宫外孕？
她记得她有个同学，跟她男朋友不小心出了下一代，本来想顺水推舟把婚结了，结果就在筹备的时候，突然腹疼不止，下身出血，急忙送医院，被诊为是宫外孕，就是宝宝长错地方了，把旁边的管管给撑破了，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难道春桃……？毕竟这里没有前世那么发达的医疗技术，如果真是这个问题，估计也只能等死了吧。
老大夫看沈晴直直发愣，以为是自己轻挑的话语惊了这个姑娘，心里一阵自责，自己攒了一辈子的老脸，就一句话，全给丢了！
就在他还在懊恼自己说话不过脑子的时候，突然听到沈晴疑惑地问向自己：“老神医，您是不是说有的孕妇在最初的三个月左右，腹疼有血，药石无医，最后毙命？”
老大夫一怔：自己都不说了，怎么这个小姑娘这么不知羞耻，还在继续思量这个问题！
只是……她刚才说的，的确是有过这种病症。但他是个男人，怎么好去接手这样的病人，也只是听说过罢了。
沈晴见老大夫那慌乱后又思量、又肯定的眼神，就明白自己说对了。前世的同学，不就这样嘛。
就在老大夫即将点头承认的时候，沈晴又突然想起来，似乎哪里不对。
“老神医，我刚才说的那个病症，是如我妹妹那般，出那么多的血吗？”沈晴真是捧着一颗认真求知的心来真诚请教的，但没想到老大夫听到这句话，立马变了脸色。
“胡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好如此胡言乱语！老夫乃一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知妇人出多少血！”这简直就是在怀疑他的人品！
呃……沈晴顿时傻眼！大爷耶，您多少也算个医生了，医生还忌讳这些呀！再说刚才她说的那些，也没什么过份的，那本来就是患者的一个症状。求医看病，最主要的症状都不能提，那还看什么医！
老大夫看沈晴一直盯着自己没回神，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失态了，忙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这个病，姑娘还是应该去问问稳婆才是，老夫……无能为力。”
是呀……这个稳婆，当时她也在场，而且是最直接接触春桃的，想必她一定清楚。
“请问老神医，那天……那个老婆婆，在何处可以找到她，您知道吗？”沈晴问向老大夫，既然他们一起去的，也多多少少算同行，不知道认识不认识。
“不清楚。那天这位小哥儿知道，那个稳婆只是来我们这里抓药。不过……你们可以去拐角往南，那里有个大院子，是红色的门，你们进去问问吧。”老大夫觉得自己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出来，也实在没什么可再告诉他们的了。
看了眼这几位，他沉沉声音道：“老夫还有很多病人要诊治，就不在这里陪着几位了，告辞！”说完，便大步向前面的铺子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