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荒诞的,我一早就从书上了解过,只是和周友成的婚变后,我亲眼见识了荒诞。
“何音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因为我发现我谁都没有,妈死了,爸的心里自始自终只有权利,罗纵和我恩断义绝,你和我从小就关系淡薄。我想好好的活下去,我需要一个支撑,孩子是唯一的支撑。”她伸手摸着突起的肚子,“但我也不想带着他,我会把他给周家,然后我拿一大笔钱远走高飞,难过的时候,想想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跟我血脉相连,这样我兴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我又一次见识了荒诞,如果说以前我不是太了解何音南,那么今天何音南一番自我剖析后,我对她有了全新的认识。
她的世界坍塌了,她活不下去,必须要重新建立起一个世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这个世界的地基。
我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或者也可以剖析一下自己,表白一下这些年来,我过着怎样的日子,我有过怎样的心情。可话到了嘴边,我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咽了回去。
“何音西,我没有害你的孩子。可能换到现在这个时候,我真有可能对你下手,但那个时候,我不会。妈才死,因为你骗她孩子打掉了。她那么在意那个孩子,我不能让她死得不安心吧。”何音南扶着椅子慢慢的起了身,她走到我的座位前,俯下身,她道:“周炎堂收买小玲,跟我无关。”
“小玲死了,失足落水。”我淡淡道。
“什么?”何音南惊呆了的样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一段时间。”我起了身,“何音南,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只劝你别生下这个孩子,否则你这个辈子就真的毁了。他不会成为你的希望,而因为你的自私却会毁掉他的希望。一个不应该存在的生命,活在一个畸形的家庭里,你想想他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盼盼呢?你就没有担心过她吗?”她问。
“很担心。”我转头看她,“我走了,不用送。”
何音南的眼中有隐约的泪光,我拎着包快步出了院子,顺着别墅区的林荫小道,我一路跑出了别墅区。
我拼命的想,拼命的问,到底是谁害我流产的?谁都不肯承认,谁看起来都是清白的。一件看似很简单的事件,发展到现在,居然成了一团迷雾。
还有小玲的死,我越发的认为她不是失足落水。
到底是谁在幕后?
两天后,伍云峰回到了Y城。下了飞机后,他就给我打了电话,然后拎着行李箱直奔我的小蜗居而来。
“怎么又回到这边来了?”他拎着行李箱进了我家大门,语气中带着点嗔怪。
“这里自在点。”我笑道。
“你呀。”他在我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固执。”
“没错。”我进了厨房,然后倒了杯温水递给了他。
“这一趟,可把我累死了。”他喝了一大半杯水后,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了下来。
我也走到客厅,坐到电脑前继续做我的PPT。
“辛苦了。”我抬头看他一眼。
“你不对劲啊。”他坐起来,身体前倾着看我,“跟我说说,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你休息一会儿,我做完这个PPT后再跟你聊。”我道。
“嗯。”他说着起了身,拉过行李箱后,他从里拿出一个大纸袋,又拿出一个很精致的小盒子。
“这礼物买得挺不错的。”我点了保存后,抬头冲他一笑。
“此话怎讲?”他也笑。
“可以作分手礼物。”我盖上了电脑。
他一愣,皱了皱眉,他拿着东西走到了我面前:“来,说清楚怎么回事儿?”
“没怎么回事,云莱来找过我一趟,她传达了你爸妈的意见,你的父母不希望我们继续在一起。这几天,我很慎重的考虑过了。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放弃。”我非常坦白。
他呆呆地看着我。
“我也不想跟你铺垫那么多,什么无可奈何,什么身不由己……”我的话只说了一半,伍云峰猛的捉住我的手,然后用力将我拽到他面前。
“你说清楚。”他一字一顿。
“我们分手。”我挣扎了一下,他的手跟铁钳似的。
他盯着我看:“小西,那天从我家出来,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打退堂鼓。这几天,我拼了命的抓紧时间处理事情。我就是想,回来后,我得和你好好聊聊。你倒好,想了几天想清楚了,你要和我分手。”
“不然呢?我们为了真爱和你的家人抗衡?云峰,我三十岁了,一无所有。离过婚,生过孩子流过产,原生家庭一塌糊涂。我承认,我自卑,面对你父母,面对你,我都很自卑。你觉得我说话轻巧吧,一笑就能了之。那是我没有办法啊,我自己不强大,一个不强大的人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我用力挥开他的手,“你一直在怪我不够爱你,原因就在这里啊。我不敢,我怎么敢呢?拿什么敢呢?”
“那你至少要争取啊,你这样轻易就说放弃,我心里多难过?小西,你不是只有你自己,你还有我啊,任何情况下,你都有我,你怕什么?”他痛心疾首。
“云峰,也许再过几年,我是不一样的何音西了,这些问题就不复存在了。但现在我们在一起确实不合适,我们之间的落差太大了。云峰,如果我们坚持继续下去。你一边和家里对抗,一边还在安抚我拽着我往前走。慢慢的,你就会觉得很累,甚至焦头烂额。很可能我们在无数的争吵后,最后还是不得不分开?为什么要变成那样呢?”我问他。
他摇摇头:“小西,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好不好?”
“好。”我道。
“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爱我?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在乎我?还是你真的只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太孤独所以不拒绝我,因为太寂寞而习惯我的存在而已?”他扶住我的双肩,定定地盯着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