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晓瑜笑了笑，眼圈红红的道。
“对，我们还没老啊，谁说我们老了。”
“你刚刚说的。”
穆少煌瞪着眼睛。
“哦，我忘了，你知道的，我的记性最近越来越不好。”
祁晓瑜捂住白发苍苍的额头。
哪知道老头子又紧张起来，抓住她的手在用力摇。
“你怎么能记性不好，怎么可以记性不好，你是不是想要忘了我？”
“你什么都可以忘，但你不能忘记我。”他的眼睛又是一瞪，斜眼睨着她：“你是不是打算忘记我后，去找其他男人？”
“……”
他的脑洞可真大！
祁晓瑜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联想到那么多，这是什么脑洞啊！
都七老八十了，就算她要去找男人，除了他，还有哪个男人要她吗？
穆少煌继续道：“祁晓瑜，你不能忘记我！”
那语气近乎哀求。
如果她忘记他，他的天就塌了！
祁晓瑜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头子……”
“不准笑，我要你答应我。”穆少煌认真道。
好吧！
祁晓瑜不笑，答应道：“就算我忘记我自己，也不会忘记你。”
几十年前她忘记过一次，又怎么还会忘记。
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她放轻了语气：“乖了，我饿了。”
最后三个字，她加重了语气。
穆少煌沉默了一下。
“我去给你做饭。”
苍老的他，推着她的轮椅，一步步走进别墅里。
那天边的夕阳，今晚别样的红！
……
这一年祁晓瑜八十岁，穆少煌八十五。
当年他比她大了五岁，如今看起来，两个人都是一样的苍老！
看不出谁的年纪更长。
祁晓瑜八十岁大寿这天，他们离开了‘二人世界’，回到了庄园别墅里，这天祁晓瑜除了自己一家人没有请任何外人。
用她的话说，人老了不喜欢麻烦。
如今的穆木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无邪和茵茵都分别有一儿一女，儿孙们坐满了一整张巨大的餐桌，子孙满地，欢聚一堂，好不热闹。
饭了，老头子挥散了儿女们，推着老太太的轮椅，漫步在庄园里，两个人看着这些年，不曾有任何改变的风景，紧紧闭着苍白的嘴唇。
“停下。”
老太太突然叫老头子停下她的轮椅。
老头子微微一愣，顺着老太太的目光看去，那里是一座小楼，破旧而沧桑，带着岁月的味道。
她十七岁时，跟着他住进这座小楼里，那时候他们一穷二白，在接头做着小摊生意，这座小楼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她们第一个‘家’。
或者说，是他第一次给她温暖的地方。
看着看着，老太太沧桑的眼中出现晶莹，干瘪的嘴巴微微颤动。
老头子突然弯下腰，在她唇边吻了吻。
“想家了？”他问。
那浑浊的眼中，一如既往的温柔。
“嗯！”
老太太点头，低声说了有一句：“回不去了。”
站在时光的这一边，他们已无法再回去！
这一句话说出来，老头子眼中也滚动泪花。
“没关系，我背你上去走走。”半晌，他道。
老太太抬头看着他，眼中的泪光渐渐的隐去，依稀里，似乎看见了眼前出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嘴角勾了勾。
“穆少煌。”
“嗯？”
“你老了。”
“……”
老头子一瞬间瞪着眼睛，瞪了久久，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反驳。
“你不上去就算了，我一个人上去。”
他气哼哼的往小楼走。
老太太盯着她佝偻的背影，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真不上去？”
老头子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继续瞪着她。
老太太摇摇头，又笑了笑。
她又怎还能让他背着爬楼梯，那个帅家伙老了，一个糟老头子而已，再也不复当年。
老头子又转身，还没走出几步，又回头：“你到底去不去？”
老太太微笑不语，只见老头子这次，像是真的很生气了，迈开大步往楼梯上走。
很快的，那佝偻的身影又走了回来。
“你不是上去吗？”老太太好笑问道。
“上去过了，走，我们去别处。”
老头子阴沉着老脸，推着她往前走。
他刚刚应该连二楼都没上去吧！
老太太有些不舍回头：“你别推我，让我再看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
老头子捂住她的眼睛，强行将她推出庄园大门。
“穆少煌，你带我去哪里？”
老太太终于急了，又叫出了老头子的名字，握住他干瘦的手掌可却拉不动。
这个老家伙又在发什么疯？
老头子不说话，又走了很久，老太太听到身后的气喘声。
“老头子，累了就歇歇。”
她开始担心他的身体。
“我没事，记得吗，当年为了救你，我和阿武打了几十个……”
“那是当年！”
老太太提醒。
老头子放开捂住她眼睛的手，老太太看见不知不觉中，老头子居然带她走到了滨海公路，远处是汹涌的大海。
老头子突然神秘兮兮的跑到对面的沙滩，弯腰摸索着什么。
老太太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升起一抹幸福的笑，眼中出现期待。
老头子摸索的半天，笑呵呵跑了回来，双手别在背后。
“祁晓瑜，你猜，我手里是什么？”
老太太眯着眼睛笑道：“戒指！”
老头子立刻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从三十岁开始，你每年生日都送我一枚戒指，老头子，你就不能换个花样吗？”老太太还是那么嘴利，眼睛却一直留意他的身后。
老头子老脸一红，是他脑子不灵活了吗？
将戒指往老太太手里一塞：“拿去，以后再也不送你戒指，我让穆木将全世界最美的耳环全部买回来，一年送给你一件，买个几百件。”
说完，他站在老太太身前，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手，似乎希望她赶快打开手里的盒子。
老太太将盒子轻轻打来，不经意道：“一年一件，几百件，你当我是乌龟吗？我又还能活多久……”
她还没有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抬头盯着老头子。
果然，老头子站在那里脸色难看，眼睛充斥着怒火。
“祁晓瑜，你在说什么？”老头子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大声咆哮。
“我……”
“谁说你会死，我都没死，你怎么会死……”
“你也不许说死……”
听到他在说死，老太太突然心里刺痛，终于明白了，老头子为什么近几年那么怕老怕死！
原来，他只是怕她老怕她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