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原本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后面小乞丐的叫声,顿时止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眼见牧云停下, 小乞丐快步朝着他这边跑了过来,到了牧云跟前之后,恭恭敬敬的鞠躬行了一礼。
这乞丐想必没有学习过礼仪,简单的鞠躬礼做的歪歪扭扭不甚标准,牧云只当他是得了金疮药行礼感谢,对其礼仪差池也不计较,摆摆手,就欲离开。
“大哥以德报怨,小弟好生惭愧,我没名没姓,他们都叫我六儿,在这黑岩城里浪迹多年,少有我寻不到的人跟问不到的事儿,若是日后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可以来医馆旁边的街找我,但凡开口,定当尽力!”这个叫六儿的少年语气诚恳,当是发自真心。
听到少年这一番话,牧云心头一暖,已经迈出的一步凌空悬在半空当中,再度停了下来。
人跟人交往,贵在真诚,这个少年虽然有偷窃恶习,但是生活所迫,可以原谅。
受人恩惠之后有感恩之心,并有报答之意,这样的人值得交往。
略一思量,牧云从纳戒当中取了两枚足金熔炼的金豆子,随手递到了少年的面前。
“拿了这金豆子,在城中置办间房产,再做点小生意,莫要混迹市井偷盗为生了!我只是投军路过黑岩城,下次来到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还年少,莫要虚度光阴,好自为之吧!”
看着手心里两枚沉甸甸的金豆子,六儿微微一愣,随即眼眶有些湿润起来,自从记事开始,除了收养它的老乞丐之外,少有人对他释放善意,更多的是同伴的排挤跟欺凌,从陌生人身上得到善意,这还是记事这么久以来罕有的一次。
“还不知恩人尊姓大名,日后若有机会,六儿定然报恩人大恩!”六儿噗通一声,径直跪在了地上。瘦小的身躯跪在那里,单薄的身体仿佛随便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我叫秦……秦牧云!帮你纯属率性而为,不需要你报答,记得我说的话,好好生活去吧!”牧云本欲扯谎报自己投军用的假名,话到嘴边心头略微一迟疑,还是说了自己的真名。既然对方真诚,自己若是扯谎蒙骗有些不合适。
“恩人在上,受六儿一拜!”六指少年恭敬的给牧云磕了一个头。
“六儿定然遵循恩人的教诲,洗心革面,做个好人!”少年低着头,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郑重。
低头许久,没听到牧云的声息,等六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一袭青衫的牧云早已经消失了踪影。
牧云离开胡同之后径直来到查体的医馆,在医馆外面等候施粥的乞丐眼看他一人回来,以为追丢了踪迹,生怕受到他的迁怒,隔着老远就躲得远远的。
牧云对这些市井乞丐丝毫不感兴趣,径直走进医馆坐堂的大夫跟前,将招兵处开具的凭条递给了大夫。
一番查验过后,确认身体健康无误,坐堂的大夫在凭条上签上了意见跟自己的名字,随后牧云拿着凭条转身离开。
重新回到招兵处,交回凭条之后,牧云得到了一份正式的参军文册,文册下方,将他的姓名年龄籍贯等信息填录完毕,所有信息处理好之后,牧云的军籍就算是做好了。
有了军籍之后,牧云跟随招兵的队长回到了城内营地,随后在后勤官的那里领到了入门新兵整套的军服,鞋袜,铺盖以及制式武器。
到达临时营地之后,牧云的表现比其他新兵蛋子没强多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这里看看,那里碰碰,看到啥都新鲜的不得了。军队作为极为特殊的一类存在,各种功能性的职能部门一应俱全,牧云识字,一路走来,将沿途不少军帐都看了一遍,暗暗记在了脑海当中。
距离招兵结束还有最后一天的时间,牧云跟临时的队长打了个招呼,离开营地回到了赵小姐落脚的客栈。
待到第三日,牧云归队,招兵处招领的新兵列着歪歪扭扭的队列开拔,直奔嘉峪关。
正常情况下,新兵入伍并不会立刻加入战斗序列,而是需要经过新兵营至少三个月的操练才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这次也一样,列队晓行夜宿,三天之后来到了嘉峪关的城内。
尚未进新兵营,牧云已经对军伍当中的规矩颇有微词,不过大家得知他天玄宗的出身之后对他还算客气,一路走来倒也没有生出什么波澜。
简单休整了半天,第二天开始,牧云所在的十人小队被临时队长带到了军营当中一片独立的区域当中,从其他成员松垮的衣着跟歪歪扭扭的站相就可得知,这里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新兵营了。
新兵营的生活说来也比较简单,宣扬基本的纪律,熟悉各种战斗口令,演练最为基础的军中格斗术,还有就是一人得到了一本印刷有些低劣的功法秘籍,叠浪诀!
一天的训练结束,牧云侧躺在宿舍床上捧着叠浪诀微微失神。回想起一年以前第一次翻看叠浪诀时的情况,牧云嘴角微微翘起。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随后门帘被猛地掀开,三名身着军常服的老兵钻了进来。
牧云躺卧在营帐角落自己的铺位上没有抬头,军中殴斗之事极为频繁,很多时候大多是闲的蛋疼没事消遣,自己既没有惹是生非,又没有做出头鸟,无论发生了啥事,应该找不到自己这里。
不过世事无常,自己不找事不代表事情不找你,那三名老兵打量了一圈营帐内的人员跟情况之后,径直朝着牧云躺卧的床铺位置走了过来。
“喂,生瓜蛋子,听说你是天玄宗来的,可有此事?”打头的老兵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自眼角到下巴,有一处恐怖伤疤,说话的时候,伤疤跟嘴角连在一起,有些狰狞。
牧云根本就没将这几个所谓的老兵看在眼里,只是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就翻了个身,不再理会找茬的老兵。
“嘿!小兔崽子!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军爷问你话呢,跟我装死?”刀疤脸提高声调,一脚朝着牧云的身侧踹了过来。
牧云没想到对方会一言不合就动手,躺在那里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莫要招惹我!”牧云随手拍了一把身侧袍子上的鞋印,有些生气的看了一眼生事的老兵。
“嘿!还真挺有意思!军爷就是招惹你了,你能奈我何?”眼见牧云反应平淡,刀疤脸更加变本加厉,再度朝着牧云踹了过来。
有心提防,牧云不等对方脚踹过来,右手一抬,并指成掌,凌空戳在了对方小腿的迎面骨上。
这老兵撑死只有煅体境六重七重的修为,跟牧云修为相差甚远,根本耐受不住牧云的全力一击,只是一击,便将其腿上平衡打破。朝着一侧摔了过去。
留情不动手,动手不留情,牧云就势起身,再度一脚还了回去。
修炼之人跟普通人的差距太大,其余两名老兵只觉得眼前一花,刀疤脸就如同被大象撞飞似的倒飞出了营帐门口。
“手头留有余力,不曾刻意伤你,不要再来招惹我,莫谓言之不预!”牧云掷地有声,夹杂着原力的声音震慑心神。
这三名老兵乃是混迹兵营的老兵油子,普通士兵不敢招惹,只得组团到新兵营来生事,入伍的新兵大多修为有限,刚刚进军营又带着不少私货,正是榨油勒索的最好时机,也不知刀疤脸从谁那听说了牧云的来历,这才前来,不料没有得到好处,还被牧云修理了一顿。
其余两名跟班眼看同伴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就被制服,顿时面色大变,灰溜溜的从账内逃了出去。
经过这一个小插曲,跟牧云一个帐篷的另外七人跟牧云熟络起来,当下各种讨好跟奉承此起彼伏,牧云对这些人的攀附不以为意,只是微微笑笑,就回到自己的床位继续看书。
本以为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不料军中消息传递极为迅速,到了晚上开饭时间,整个新兵营里都在传牧云教训了榨油老兵的事情,一时间秦枫的名字在营地里被多人提及,更是引起了新兵营营长的注意。
秦国富庶,又久无战事,所以国库充盈,军营里的伙食不错,牧云正在吃晚饭,两名老兵朝着牧云蹲坐的位置走了过来。
这两名老兵一高一矮,高者约有六尺有余,身材削瘦匀称,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另外的矮个子只有五尺出头,圆滚滚的,像个矮冬瓜。
“喂,那少年,你就是秦枫?”高个子走到牧云的面前,沉声问道。
此刻牧云正端着饭碗跟晚饭做斗争,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当下放下碗筷,问道:“是我,有何贵干?”
“听闻你是从天玄宗来的,咱们营长差遣我们兄弟二人前来,喊你去趟!”那矮冬瓜忙不迭的说道。
牧云为人中正平和,只要不是对方出言不逊率先释放恶意,他很少跟人动粗,既然对方如此客气来喊自己,当下用衣袖擦了擦嘴,跟在二人的身后走了过去。
新兵营的营长拥有独立的营帐,牧云跟在高矮二人的身后转了小半圈,来到了营长的帐篷前。
“长官,秦枫带到!”
“进来!”帐篷里响起一声有些粗鄙的中年男人声音。
进帐之后,牧云一眼就看到了处于帐篷一侧的新兵营营长。
这营长圆脸,小眼,蒜头鼻子,脸上生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初春的时节,一件军服松垮垮的披在身上,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此刻,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当是大厨精心准备过的。
“秦枫是吧,来,坐!帐中没有别人,莫要拘谨!”络腮胡丝毫没有架子的招呼牧云入座,又端起一坛酒递了过来。
来时的路上牧云就在思考到底找自己干嘛,想了许久,问询之前打斗的可能最大,没成想进到营帐里之后非但没有受到问询呵斥,竟然还有美酒佳肴准备。
牧云有些拘谨的坐在一旁,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
“不知营长找我前来,所为何事?”这种不明不白的感觉让牧云很别扭,因此他直接开门见山的提问道。
络腮胡营长也不直奔主题,而是面带笑意的说道:“莫要紧张,只是寻常的谈心而已,来,一边吃,一边聊!”说完之后,这营长将筷子器具递给牧云,自己夹着菜肴有些粗鲁的吃了起来。
牧云本就心中忐忑,此刻看到对方如此表现,心中更加没底了,拿着筷子心不在焉的夹菜,许久才会象征性的吃上一口。
那营长的胃口极好,吃饭的速度也挺快,不久的功夫,一桌子饭菜就被他吃了小半。
直到这时候,他才打开了话匣子:“早在新兵名册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的存在,天玄宗来的新兵,哪怕在宗门之内只是一名不入流的杂役,也会个一招半式,本欲观察几日再说,没成想只是一日的功夫,你的名字在这小小的新兵营里已经小有名气了!生怕旁人抢了先,所以我特意驱人喊你过来!”
牧云此刻心中依然有些忐忑,沉声道:“营长谬赞,秦枫只是粗通些拳脚而已,上不得台面。”
“小伙子不必如此拘谨,若是想责罚你,去的就不是我的亲卫,而是宪兵队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腾,定星境五星修为,入伍六年,大小战斗经历过不下三十场,目前任新兵营营长!”
“营长还没有说您找我来所为何事……”牧云放下筷子,目光平静。
“此番招你前来,是想让你考虑下,等到新兵营结束,加入我的卫队!”林腾也不再墨迹,开门见山的说道。
“秦枫只是一个会些粗鄙拳脚的菜鸟,实在想不通为何会受营长大人垂青!”
“既然寻你来,定是事出有因,为何单单找你,而不是旁人,原因很简单。”说到这里,林腾微微一顿,端起酒碗仰头将整碗酒一口饮尽。
“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