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墨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因为重伤他终于不胜疲累地沉沉睡去,然而手却依然没有放松分毫,神志恍惚前紧紧抓住他所能抓住的东西。
君澜坐在床前,静静地凝视着昏昏沉睡的人——那样苍白英俊的脸,却隐含着悲苦和绝望,即使昏睡中眼角眉梢都带着沉重的悲哀……然而他依然是昔日那个羞涩而孤独的病弱男孩,令人疼惜。
她忽地深深叹息,轻轻抽出了手,端起几上的药碗走出房间,腾出另一只手来掩上了门。
“将军?”转身时,却看到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不知何时倚靠在门边,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出门的女子,“天色已经晚了,将军怎么还不去休息?”
“皇上已经将圣旨昭告民间了。”暗夜里,看着端药出来的女子,楚天敛一双深黑的眸子微微黯了一黯,“成亲的事……”
“实在是很抱歉,让将军费心了。”君澜想对他欠身,无奈手上端着药碗,无法行礼,只能向他微微低了低头,“成亲之事实属稽谈,请将军原谅我的狂言,如今事已至此,也是好的。”
君澜抬起眼,微笑了起来,“但仍然要感谢将军。天色晚了,将军还是早先休息吧。”
说完,从他静静地身边走过。
在擦肩而过的一刹,楚天敛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奈和痛恨,他霍然抓住了女子的手臂,声音因为内心的巨大痛苦而微微发抖,“其实……你不用那么做,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
君澜微微一怔,没有转过身来,碗里的药汁洒在了她的手上,顺着手腕流进了衣袖里,她却仿佛没有知觉,许久的沉默。
那一刻,对于这个年轻将军,她忽然惭愧于自己的羞耻和内疚。然而,她却依然说出了这样一句,“将军能帮我什么?——帮我杀了龙锦腾么?你是将门之子,身为开国功臣之后,将军自小受什么样的教导,秉承什么样的信念,我是知道的。所以,将军能如何?”
随着她的话,楚天敛缓缓松开了手,而另一只手渐渐握紧,看着夜幕里女子离去的背影,眼神激烈地变幻着。
是的,他们楚家家训,先有民,再有国;先有国,再有君。比起这些,他的一己之私算什么?个人感情算什么?在这样的局势下,她能如何,他又能如何?
然而,他依然悲愤。
如果不是当年彩家逢遭巨变,又或者不是龙锦腾,彩璧尘和他是不是就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仿佛忽然被雷霆剧烈地一击,楚天敛霍然踉跄后退一步,将手扶在了门框上,微微颤抖,似是生生压住了内心某种愤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