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哗然，谁都没有想到，高澹居然会直接挑战凤羽。
凤羽同样一惊，面色变幻，他看着人高澹的神情，见高澹双目紧紧盯着他毫不避让，显然心意已定。
凤羽对高澹的实力很清楚，如果真的动手，几个呼吸之内，他就能让高澹处于劣势，所以想不明白高澹敢于定下生死战的原因。
难道，他们几人之间的交情，真的已经到了可以交命的程度？
凤羽不信。
半晌，他又笑了一声，“高澹，我一直觉得你实力虽然不济，至少还算聪明，如今看来，你的脑子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灵光。”
他抬起下巴，一贯的骄傲，“既然你说不死不休，那我就成全你。”
成全你，成全什么？
死。
高澹哈哈一笑，脚下轻点一个旋身已经飞上空中站在一处云头，“那就来吧！”
他开口的时候就已经舍去了性命，这一刻乃是他人生中最轻松放荡的时刻，即便他平日性格跳脱，也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放肆，毫不顾忌任何仪态。
凤羽双手背在身后，向上踏出一步便是数丈，已经立在高澹对面。
“余鸿。”零成文心中担忧，看向余鸿，“高澹他有没有胜算？”
余鸿抬头望着空中的两人，缓缓摇头，“秘境之中，除了老大，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在场众人中，最清楚凤羽实力的就是余鸿，因此一听余鸿这句话，众人都沉默下去，心中就像装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零成文知道余鸿不会说谎，但看着空中的两人，还是带着一丝希望。
余鸿接下来一句话，却让他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掐灭了。
“其实高澹，已经和凤羽交过手。”
余鸿说：“半个时辰，他们的交手只持续了半个时辰，高澹就败在我师兄的手上，他甚至动用了秘术。”
余鸿摇头，“那场比试，如果不是凤羽最后手下留情，高澹已经死了。”
高澹的确和凤羽交过手，所以他一开始就不打算活着再回去。
他一开始就动用了秘术，“风驰电掣！”
气息暴涨，双脚之下各踏出一道火轮，速度比方才快了一倍。
凤羽白衣飘飘，还是不疾不徐不慌不忙，他笑着，“高澹，没想到和上次相比，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动用秘术，速度也还是这么慢。”
高澹一声不吭，又一剑刺出。
两人闪电般又交手数十招。
山下，寒飞翰道：“我不如高澹。”
他不如高澹的意思是，如果换成他现在在空中，很可能已经被凤羽杀了。
“不自量力。”孝穹冷笑一声，他也曾经和凤羽交过手，所以对凤羽心服口服，进入秘境以来一直受凤羽差遣。
空中，凤羽再度开口，“我现在已经开始相信你没有杀死叶孤城了，如果被你这样的速度杀掉，那他也一定是个废物。”
那他一定也是一个废物。
高澹双目再次迸现出血丝，秘术和法诀疯狂运转，“滚！”
这一次的气势，让下面观看的众人都心惊胆颤。
凤羽并未躲闪，看着高澹的神情就像猫捉耗子的戏弄，他一剑挥出，轻飘飘不带任何烟火气地将高澹逼退，“他就是个废物！”
他已经抓到了高澹的逆鳞，那就是对叶孤城的羞辱。
他心中其实有些疑惑，不知道高澹为什么会对叶孤城心服口服，甚至到了敬仰的程度，眼前高澹的疯狂，全因为他对叶孤城的一句不屑。
高澹疯了。
他一剑又一剑，仿佛不知疲倦。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轰！
高澹脚下的两道火圈忽然暴涨。
速度陡增。
铛！
两道长剑相击，火花迸溅。
呼。
两人齐齐后退。
这是凤羽第一次退，从长剑上传来的力道，比方才何止增长数倍。
凤羽皱眉。
“突破了？”余鸿意外道：“高澹居然突破了假丹境界？”
零成文疑惑道：“假丹？当日在黄鹤楼时，我曾听你提及，假丹境界原本没有，乃是你和凤羽修炼功法的缘故，现在高澹为何也会进入假丹？”
余鸿不置可否，并没有回答零成文的问题，转而道：“如今高澹突破，或许有可能与凤羽一决高下。”
零成文一见余鸿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涉及到了某些不能说的秘密，也就不再多问。
空中，高澹脚下两道白色火圈又缓缓缩回方才大小，白色逐渐浓郁，最终沾染了一些淡蓝色。
他再度上前。
空中两人的身形化作幻影，上下疾掠。
相比之下，高澹的速度反而更快一些。
余鸿道：“高澹所动用的秘术是风驰电掣，是火系秘术，速度上的加持是其他秘术所不能比，所以他更快一些……”
二人又在两个呼吸之间交手了数十招。
再度分开。
凤羽看着高澹，笑道：“没想到你能临时突破，以你现在的实力应该足以名列秘境榜上第二了吧。”
高澹又向前一步，“对！第一是我老大！”
凤羽眼神微冷。
下方，余鸿的瞳孔一缩，“高澹，小心！”
空中划过一道天蓝色的长线，长线穿过余鸿化作的幻影。
情形就此定格。
许久之后，看清楚空中情形的人群一阵骚动。
“他受伤了！”
“高澹腹部中了一剑。”
“没想到凤羽会这么强。”
高澹的肚子上有鲜血在空中落下，随风溅落。
凤羽缓缓回头道：“高澹，你太自信了。”
这一场比试，虽未分出生死，但是高澹的败局已定，谁都没有看清凤羽的手段。
包括高澹自己。
有人惊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不清楚。”
“看凤羽刚才的法诀，恐怕就连叶孤城也接不下来吧。”
“如今想想，当初叶孤城和凤羽等人从未发生过正面冲突，或许凤羽并非不如叶孤城，只是不愿争夺秘境榜中第一？”
孝穹一声冷笑，对众人道：“凤羽少主向来不在意虚名，若他真的想要争，早已经是秘境榜上第一。”
有人恍然大悟，“如今看来，凤羽少主真的是在为对手叶孤城鸣不平。”
“难怪少主一直不出手，难怪。”
有人重复难怪二字，就此沉寂下去，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人人都清楚其中意味。
空中。
下方所有的话都在高澹耳边回荡，就像魔咒。
也像诅咒。
高澹想起出来之前叶孤城为了让他们逃生的纵身一跃，他想起叶孤城的背影。
“我终究，还是给你丢脸了。”
高澹咬着牙，额上青筋暴露，肚子上的剑伤极重，重到他的身体不自觉地不断抽搐。
他心中不断无力地怒吼，就像当日叶孤城死去时候的无力哭泣。
他缓缓回头，看向凤羽。
已然萌生死志。
不成功，便成仁！
他提剑而出。
空中又有两剑相击。
余鸿不忍，高声道：“凤羽，你就不能放高澹一马！”
空中凤羽微笑，尽显风度，“他如果愿意认输，放他一马也未尝不可。”
“做梦！”这是高澹的声音。
余鸿劝道：“高澹！留一命！老大如果出来，也必然不愿意知道你死的消息！”
“滚！”
高澹嘶吼，不知是在对凤羽说，还是在和余鸿说。
“死便死了，老大出来自然会为我报仇。认输丢老大的脸，我万万做不到。”
高澹的速度慢了许多。
有明眼人看了出来，“高澹的秘术已经走到尽头，他离失去性命不远矣。”
谁都看出了高澹的萎靡。
有人注意到了余鸿方才的话，“他们说叶孤城不日便会出来，难道叶孤城真的没有死去？”
许多人惊疑不定。
空中，凤羽大笑，“叶孤城在又如何，倘若他出来，再战一场就是了！”
呲！
凤羽又成一道红色的线。
高澹一声闷哼，“呃！”
他的右臂飞出，带着鲜血。
一声惨叫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绝不肯出任何一声，让敌人听了高兴。
这是高澹的坚持。
“高澹！”余鸿向上飞去，他怒吼，“凤羽！得饶人处且饶人！”
凤羽面色冰冷，转身又是一剑。
这一剑，砍断了高澹的左臂。
高澹秘术至此完全消逝，体内元力也流失无踪，身形一歪脑袋向下栽去。
余鸿终于接住高澹。
寒飞翰与落羽零成文三人，齐齐拦在凤羽面前。
余鸿抱着高澹落下，将一颗灵芝丸递进高澹的嘴中，面容焦急，声音急切，“高澹，高澹。”
高澹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有异样的红润，面色中，透露着某些轻松。
余鸿心里一惊。
高澹笑了笑，语气如常，没有半分虚弱的迹象，但他微笑，“我自出生以来，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安静过。”
他望向空中寒飞翰等人，“我一直清楚，当日真正害老大陷入险境的罪魁祸首是我。这几日以来，我时时冷嘲热讽。”
“我对不起你们。”
“常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一直不愿走寻常路，至少不愿和其他人一样，没想到到死还是做了一件俗气的事。”
“当日我们立誓，在此一直等着老大，可惜如今情况特殊，如果有机会，你们尽管逃就是了。万一，老大出来之后怪罪，我已然以死赔罪，想来老大不会生气。”
余鸿一句话不说，他只是看着高澹。
自修行以来，有元力加持，他从未像这几日情绪如此反复不定。
已经落下泪来。
上方，寒飞翰和落羽也都听到了高澹的话，他们手中握剑，心里插着一柄刀。
他们悲痛至极元力滞涩，但二人性格相仿，在外人面前，就算心痛欲死也绝不肯落泪，所以他们紧紧咬着牙，看着眼前每一个人的模样。
今日过后如果还有性命。
这里的每一个人，一定都片甲不留。
零成文双目通红，不敢回头去看高澹如今的情形。
“告诉老大”高澹紧紧抓着余鸿的手，只是紧紧抓着，再一用力，瞪大眼睛看着天空，就像在看着叶孤城的面容，“我对不起！”
一句话已经卡在中途，只剩一个他字没有出口。
余鸿的泪扑簌簌落下，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外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也看不到他的眼泪。
他咬着牙挤出两个字，“高澹。”
风缓缓吹拂，冷得有点彻骨。
高澹已死。
当日在秘境数万人前创立的孤城楼，至此已经只剩下四个人。
就在这时，虚空中有三道声音响起。
咚咚咚！
就像有人在敲门。
然后是一串诡异的铃声。
有的人面露疑惑。
“似乎是，鬼差叩山，阴兵过道？”
有人一语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