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灵雕在云端上漂浮了很长时间,载着卡乐和它的主人。此刻已近黄昏,如血的残阳在变幻莫测的云彩间向山头坠去,但他们没有丝毫心情观看,一心只想着尽快到达目的地。
御鸟老者双手控制着两根又长又粗的绳子飞行着,卡乐始终坐在围床上往下望,迫不及待想找到樵夫爷爷。
巨灵雕快速飞行着,巨大的黑影投在密林树梢上,像一片飞速移动的乌云。它掠过了几座山,又翻过了一个大山头,这时面前的山连同山底下的土地宛如一个巨碗。
“快到了,”鸟者提醒说:“前面就是灵犀山谷,坐稳了,我们要下降了。”
卡乐抓紧了围床,透过眼前一闪而过的树枝,他隐约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小木屋,似乎还有一个银色的身影。
“吁!”——鸟者在距离地面一棵树的高度时停下了巨灵雕。
砰—— 一大片野草地被重重震了一下,差点没把小木屋震塌了。
那银色人影仿佛定住了。
“戈戎大哥——”鸟者吃惊无比地说,看他那眼神似乎比卡乐还好。
那个弯腰砍柴的身影愣了一下,等看清那声音的主人时,一把丢掉手里的砍柴斧,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过来,同时惊奇地说:“古工老弟!”
“卡乐?”他又惊诧地说,仿佛一下收到了两个,不,三个从天而降的礼物,因为巨灵雕正嘶鸣着伸展开它那巨型芭蕉叶似的翅膀。“大难不死的男孩!”
“樵夫爷爷!”卡乐哭着扑到戈戎老人怀里,这把住在这深山老林中,对情况毫不知情的隐者爷爷弄得一头雾水。
“卡乐,”隐者爷爷问:“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隐者抬起头想从故有口中知道点什么,但鸟者将头别到一边去看他的巨灵雕。他不忍回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隐者又重复了一遍。
“我……”卡乐呜咽着,不连贯的说着:“我的家,我的父母,他们……他们全都被邪灵怪害死了……”
“什么?”隐者说,心咯噔直往下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卡乐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母亲,她,她说我是他们的养子……她还在临死前交给了我一张莎纸——”他的手颤抖着伸进兜里掏出一张已成碎片、字迹模糊的纸片,“她说这就是亲生父母留给我的,我不相信……这一定是他们不想让我伤心编的谎言,对不对?”卡乐仰却泪痕点点的脸颊,望着戈戎老人的眼睛说。
隐者接过莎纸,似乎看都没看,便确定无疑地回答:“不,这全都是真的。”
泣不成声的卡乐突然浑身剧烈哆嗦着昏了过去。隐者将他抱进了另一间新建不久的小竹屋,鸟者留下来照顾他,然后自己回到相临不远的小木屋做些晚上吃的东西。
当卡乐醒来时早已日落西山,夜空中也披上了几颗星斗。
“我这是在哪?”卡乐像刚梦醒一样,望着周围陌生而奇怪的摆设说,挣扎着想从坚硬的木板床上爬起来,鸟者及时扶住了他。
“戈戎爷爷家,”鸟者说:“好点了吗?”
“头有点疼。”卡乐摸着自己的脑袋说,然后又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还有点饿。”
鸟者笑了。就在这时,虚掩的门开了。
“饿了吗,吃晚餐吧,卡乐,古工老弟!”隐者探出雪白如鸽的脑袋微笑着说。
然后,两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蛇形小路往小木屋走去,隐者提着一盏老油灯在前面引路。卡乐随意向右一瞥,看见了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他们降落的地方。
“那是巨灵雕吗?”卡乐指向那黑影问。
“对。”鸟者回答道。
“它也饿了吧?”
“不,我已经喂了它了,就是那些大红果,它很喜欢吃的……”鸟者好像想起了什么,对前面的隐者说:“对了,戈戎大哥,怎么不见你的白色玄灵雕?”
隐者似乎停住了一下,接着又继续往前走,好像不愿提到这个问题,不正面地回答说:“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吧。”鸟者只好不再追问。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小木屋。
“到了。”隐者说,将油灯柄插在墙壁的竹筒里。
他们走进了这间比小竹屋略大的屋子,里面封得严严实实,只有一扇小窗,地上有一张三角桌和老木床,壁炉上还闪在火星,但这里仿佛比小竹屋还黑暗。谁也没有留意卡乐的兜里变成了绿色。
“卡乐,你的口袋——?”他刚想坐在三角桌边时,鸟者好奇地问。
“什么?”卡乐说着也看见了绿光,伸手往兜里掏。
“这是——?”鸟者问。
“对了,这是止水姨娘送给我的,叫绿蛇眼珠,它像夜明珠一样。”果然,卡乐摊开手指,屋里顿时亮了许多。这又使他想起了青葛她们。
“好了,就当多点了一盏油灯,”隐者幽默地说:“吃吧,千万不要客气,放开吃吧。”
长时间没进食的卡乐和鸟者早已饿得不行,端起桌上的碗筷大口大口吃起来,虽然食物没有扑鼻的香气,但很好吃,充满了山野的气息。卡乐甚至还尝到了树叶的味道,有些食物竟闪出金属的光泽,不过吃起来很软。
很快几个盛着满满食物的竹碟、木碟就见底了,而主人却吃得很少,也许他是想让客人先吃饱,或许他并不饿。
经过一番开口、咀嚼、吞咽的机械运动后,两位饥饿的客人终于填饱了肚子,放下筷子时,鸟者还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