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镜内,黑巫女成天穿行于空中,对于周国百姓来说,与其说这里是故土,不如说这里是被黑巫女侵占,已经变成了新巫界。
黄昏时分,街上灯火如星,闪闪烁烁十分的微弱。
两个男子并行于街上,人影在黑暗里紧随,气氛诡谲的像是在阴间行走。
“皇上还活着,你们知道吗?”
“你这从哪里听来的,是不是想被割舌头!”
“黑巫女管天管地,还管得着老子说话放屁,这天大地大,难道老子就没有一个可言论的地方?”本是穿青袍的男子和布衣的男子闲聊几句,说到气愤处,青袍男子先怒骂起来。
自黑巫女岳紫阳成为女皇起,这周国上下喘口气都害怕。
他们这些百姓则成了砧板鱼肉,任人家宰割。
一些江湖人士自然不满,集结于周国京都,想借机除去黑巫女。
但未料,起义屡败,甚至连黑巫女都见着就被京都的护卫割去了头颅吊在城门处警示众人。
青袍男子自顾骂骂咧咧,不料,那个布衣男子面色突然大变,嘴角抖索,连话也不利索起来,只见眼珠子飞快地转动,这副样子直逗笑了青袍男子。
“瞧你那熊样,吓破胆了?说起黑巫女就这副德兴?”青袍男子嘲讽几句,忽心里一跳,觉得那布衣男子神色实在怪异,突觉得天空也暗下来,只好慢慢转身。
一阵风过,身上先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接着青衣男子清楚地听到了自己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还来不及求饶,一束火光像是火蛇一般从屋内挑出引至男子身上,一阵凄厉的大叫之后,男子痛苦地滚在地上,随后烧成了如一只烤羊大小,模样漆黑狰狞的样子。
穿着黑袍的巫女没有看布衣男子一眼,只是缓缓转身,片刻后消失在天空尽头。
布衣男子呆若木鸡,如雕塑一样,仿佛巫女的狠辣杀死的并不止是那个青衣男子,连这个布衣男子的魂也偷走了。
附近屋内的人显然看到了这一幕,慌忙将屋子里的烛吹熄了,连孩子的啼哭声似乎也被什么给捂住,变得闷闷的。
布衣男子突然暴出一声尖叫,疯了似得奔向墙壁,撞上墙不觉疼,依旧撞过去,像是想从墙壁上穿墙而过似的,直到头破血流而亡。
皇宫之内,照明的火焰都是紫色。
岳紫阳身披着黑色斗篷肃立在窗前,默然无声。
“属下该死,但属下实在是不想听到那狂徒大放厥词……所以就杀了他,请坛主责罚!”自进皇宫起,岳紫阳的性子就更加多变,黑巫女琢磨不透,只能随时随地求饶。
岳紫阳翻手,手指上的紫色长甲已经长有余寸,看起来像是一支箭头一样,仿佛轻轻一划,就可以划破这世上所有的坚固之物。
“你做的好!”岳紫阳长长叹息一声,目光所望之处,是靖国的方向。
“多谢坛主赞赏!”黑巫女一时高兴,站起身来,拱手向岳紫阳致敬。
忽然,岳紫阳转身用利甲划向那个黑巫女的脸,紫色的利甲在空中划过,轻而易举地在黑巫女脸上留下一道深而漆黑的伤口,那伤口不仅没有流血,而且瞬间凝结,像是被烧灼过一般。
没有疼痛,只是麻木的感觉,但那黑巫女明显感觉到脸上的肉被生生撕去一块,留下一道深得入骨的疤痕,连风,都似乎要穿透那疤痕进入口腔。
“坛主!”黑巫女屈膝跪地,不明所以地低头,连半分委屈都不能露出来。
“我要你们找那个废物不小心丢失的乾坤袋,你到好,在街上杀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你弄得这样风声鹤唳,那小偷恐怕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吧!”岳紫阳掏出帕子,在帕子上细细地擦拭着那截长甲,脸上带着嫌弃之色,若不是因为留了太久,当下她就会拿出匕首将这长甲削去。
黑巫女跪在那里,不敢吭声,岳紫阳长叹一声,“如果舞介子在这里,我根本无需这样费心……真没想到,这祭坛内部饭桶多得像跳蚤一样,简直碍眼!”
“坛主饶命,属下知罪,属下这就出去寻找乾坤袋的下落!”黑巫女自始自终没有敢伸手去触摸那块被伤了的脸,她知道此时轻举妄动只会让自己送命,她可不愿意自己的灵被关在地基里等待那些凡人的身体做宿主。
岳紫阳摆了摆手,“去找川鲛来!”
“左使此时应该在祭坛里释灵……”
“废什么话?”岳紫阳猛得转身,那股戾气带动着紫色烛火幽幽闪动,那个跪着的黑巫女连滚带爬离开房间,消失在茫茫夜色。
岳紫阳神色略带忧伤,近来,她觉得这股情绪越来越沉重,尤其是提到舞介子时。
她向一旁的偏殿而去,偏殿里的怪异气味岳紫阳早就习惯了,她知道那是什么。
黑袍拖着地板,发出细琐的声响,却依然没有掩盖黑暗的角落里那一声一声残余的呼吸,那呼吸证明那个人还活着,那个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男子。
岳紫阳抬手,施驭火术点亮了室内的油灯。
灯火之下,那个男子蜷缩着身体,没有一点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是不是做错了,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如此茫然……”岳紫阳俯下身子,几乎跪在凌逸辰的面前,如朽木一样的凌逸辰。
凌逸辰没有说话,但明显变化的呼吸还是让岳紫阳知道,他醒着。
“逸辰,你救我,你知道我有能力让你恢复如初,只要你愿意伸出手救我!”岳紫阳几乎流下眼泪来,她的泪或许会是紫色的,连她也没有见过。
“呼!”凌逸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面朝着墙壁,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他早就没有了眼睛。
没有眼睛的时候,耳朵和感觉份外的灵敏,哪怕是一只蚊虫在窗外煽动翅膀,他都会听得真真切切。
他知道一切不可挽回,也从来没有想着要挽回。
“紫阳,你有太多种办法让我听命于你,你尽可以用巫术控制我,把我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你又何必在这里苦苦哀求一个将死之人。”凌逸辰身体微微一动,身上的铁链发出了哗啦哗啦地声响。
岳紫阳牙齿咯咯作响,她的怒火导致因巫术而燃的油灯也亮起来,几乎亮如白昼。
“凌逸辰,我要的是你的心……你的心……”岳紫阳几近咆哮,“难道你非逼着我把你和岳紫晴的心掏出来供给巫祖吗?”
“你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人能阻拦……即便我臣服于你,有一天,你也依旧会这样做的,不是吗?”凌逸辰的话激起了岳紫阳的愤怒,她伸手将那几根铁链拉起来,将凌逸辰举在半空之中,然后用力拉扯四肢的铁链,原本蜷缩着的凌逸辰此时就如一个十字架一般被困在那里。
“说啊,你再说啊!”岳紫阳的手每动一下,凌逸辰的胳膊腿都要巨痛,但此时他最不想的事情就是让岳紫阳得逞,即便四肢分裂,即便痛入骨髓,那又能怎么样呢?横竖是一死。
“哈哈哈……哈哈哈!”凌逸辰发出轻微地笑声,那笑声却足够贯穿耳膜,直击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