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单影只,紫晴一个人在大漠里跋涉。
漫漫黄沙,仿佛整个大地因为缺失水分而风化了一般。
紫晴眼睛里的世界一片荒凉,她的心情份外沉重。
本来以为来到大漠会找到边塞的白巫女,只要她们答应和她联手对抗黑巫女,即便是一场恶战,只要赢取靖王的信任和驱巫师相助,她们还有赢的希望。
想到这里,她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一切希望都破灭了,就在刚才和白巫女激烈的打斗时候,白巫女已经把话说的十分清楚。
紫晴无处可去,所以此刻她选择了步行而非是穿行术。
落日染红了半壁江山,连同大漠也呈现血红,这样的情形让紫晴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川鲛被封印回不了祭坛势必会被岳紫阳怀疑。
凌逸辰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算他因为愧疚不会暴露自己,那他与岳紫阳同床共枕,往后的岁月自己就是在刀尖上行走。
“姑姑,黑巫女姑姑!”有声音从身后传来,紫晴回头,就看到秦七手里握着一双草鞋,光脚在沙地上飞奔。
他脸上的表情充满恢复自由之后的洒脱,他一边摇手一边喊着紫晴。
看到他这副样子,紫晴心头的重担稍稍隐去,嘴角不由微微勾起。
等他近前的时候,紫晴已经换了一副冷脸,“秦七,我说过了,祭坛不收南巫,你这样跟着我回去肯定会被抽筋剥骨,被作成人干。”
秦七刚才还兴高采烈,被紫晴这么一说脸色立刻变了。
大概是想到什么害怕的事情,他咽了咽唾沫,“姑姑,我确实是十分想学巫术,想做你的徒弟,想就和你凭着巫术浪迹天涯。可是我害怕哪天我惹你不高兴,你真的会从高空把我扔下来!”
看到秦七脸上心有余悸的表情,紫晴想笑,最后还是忍了。
“那你跟来干嘛,送我?那就不必了!”紫晴看到秦七眉毛一挑,“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白巫女结界之处,当然要兑现承诺。”
看到秦七信誓旦旦,紫晴心底微微苦涩,他根本不知道这其中原由,以为只要找到结界之地就可以解决紫晴的所有烦恼。
“秦七,我自己可以找到结界,你可以回去了。”紫晴转身,看到被拒绝后的秦七脸上有丝失望,觉得这样才是对秦七正确的态度。
最起码不用让他卷入这样的纷争当中,巫女的纷争。
秦七不走,执着地站在原地。
大漠的风将沙子聚在了他的脚底,他的脸上依旧满满的是不放弃。
“不,不管姑姑说什么,我都会带着姑姑去结界那边,不管姑姑需要与否,我都要做到自己承诺的事情。”
“那你对娄兰子民的承诺呢,如果你跟我去白巫女结界遇到危险死了,你还要坚持,不惜背弃自己对娄兰子民的承诺?”紫晴反问,分明看到秦七脸上的犹豫,到底还是年轻的少年,心底没有那么多的城府来与紫晴相抗衡。
紫晴只想让他回去,在条件恶劣的大漠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秦七听了紫晴的话先不作声,后来十分迅猛的抬起头,像是做了一个重要决定一样。
“我把娄兰王的位子让给秦无风了,我弟弟,以后我再也不是什么娄兰王。”秦七迈开大步向紫晴走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突然就让紫晴想到与凌逸辰在一起的时光。
脑海里,全都是那时候她和凌逸辰的对话。
“逸辰,你要想好,一旦封了蓝鹤谷,以后我们都将在谷里终老,你想好了吗?”紫晴这样问的时候,心里还是有担忧的,她害怕凌逸辰说不,害怕他脸上有一丝的不情愿。
凌逸辰脸上全是满满的幸福,他张开怀抱向紫晴飞奔而来,他将紫晴抱在怀里,十分果断地说,“我愿意陪着紫晴在蓝鹤谷里终老,不问尘世。”
他脸上的笑容像是六月的阳光一样,没有一点的杂质。
紫晴的心被他的笑一点一点感染,最后整个心底都是凌逸辰的笑声。
从第一眼见时的倾心到那时的全心沉陷,紫晴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丝情感。
即便是天塌地陷,她心里唯一坚定的事情那就是凌逸辰的爱。
“姑姑,姑姑你发什么呆?”秦七摇着紫晴的手,阳光之下,少年的脸上全是无忌,此时紫晴就如同暴风雨过后仍然毅力不倒的园中的那颗松柏,全是沧桑。
紫晴回过神来,看到秦七在沙漠里倒走,背朝着夕阳,双手抱着头说,“我带姑姑去找白巫女的结界,顺路可以向姑姑介绍大漠里的风光,姑姑是不是可以顺手教我些巫术?”
紫晴握了握法杖,刚才的记忆让她恍惚。
但她知道那一切都过去了,永远追不回来。
踩着秦七的脚步追上去,法杖每次提起落下都会大漠之中留下痕迹,过后又随风而逝,像极了那些过去的情感。
“一旦你学习了黑巫术,你会面临驱巫师和白巫术两方的追杀,你想过后果吗?”
“我有黑巫术,还怕什么?姑姑昨夜,不也是把大漠最残暴的风眼给征服了吗?我相信,只要我勤学苦练一定会学有所成,到时候用黑巫术造福大漠子民,何乐而不为?”秦七做着美好的想象,他看着紫晴已经略渐松软下来的语气,察觉到那星点的希望他也不肯放弃。
听到秦七的话,紫晴嘴角略略弯了弯,少年天真,何时想过这人民繁杂。
如果他知道,一旦学习了黑巫术此一生都要将灵献给黑巫祖,有一天,黑巫女让他杀自己的家人的时候他也要毫不留情,那他还会学吗?
见紫晴不答应,秦七上来摇着紫晴的手,“姑姑你就答应我嘛,你看,你一个人四处游荡也太孤单了,你带着秦七,以后就有了陪伴。”
“你都能做什么呀,小陪伴?”秦七的话完全不着边际,可是紫晴却在这样的对话之中找到了一丝的安宁,迎着大漠滚圆的落日,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我可以给姑姑捉鱼吃啊……”
“还有呢!”
“除了生孩子不会,秦七啥都能干,如果姑姑让秦七做姑姑的新郎,秦七也毫不犹豫……”秦七嬉皮笑脸,不止一次逗笑了紫晴,如果不是因为黑色的斗篷遮着半边眉眼,紫晴脸上的表情会被秦七看得一清二楚,真是威严尽失。
紫晴看着天边的落日只留下半边,想着洒脱一点又何妨。
答应他,又何妨?
世间多一个男巫又何妨?
想到这里,紫晴施展咒语,顷刻间大漠的黄沙突然变成了沙雨,轻漫飞扬,每一粒沙子都在紫晴的控制之下形成独特的风景。
当沙墙一扬而起的时候,紫晴就在沙壁上作画,以极快的速度勾勒出一幅画作,有慈母送孩子离别的情形,有牧童骑牛吹笛逍遥自在的情形,还有着一枝花树出墙,影影绰绰,暗香浮动的画面……
秦七看呆了,连时间都停下了脚步。
待沙雨结束,紫晴在秦七手心结印,一个巫咒应印而生。
秦七一脸惊喜,用十分激动的眸子看着紫晴,好像唯恐他一时激动而让结印消失一样。
他咽了一口唾沫,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紫晴,“姑姑,真的可以吗?”
紫晴点了点头,从秦七的眸子里看到的快乐和新奇同时印在紫晴的心底,辉映而海洋。
第一次学巫术时,是洗灵七日后。
那时候她心底有太多的担忧,完全没有任何初学成巫术的激动心情。
她厌恶黑巫术,抵制黑巫术,恨不能将自己用铅灌注成石人,以后再也不必学黑巫术。
可是现在,她看到了运用黑巫术时的快乐和惊险。
像是感同身受,随着秦七的快乐而洋溢出一种满足。
“你可以用意念来控制,巫咒可以随着你心情的变化而产生不同的效果。”紫晴看着秦七展开巫咒,霎时紫晴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巨龙,那巨龙吐着火光十分的霸道,让紫晴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我希望有龙的力量,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的族人不受伤害……”秦七接着又画出了一幅房舍田陉井然有序的画面,此时秦七专注于此,完全忘记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巫咒带来的效果。
突然,一阵强大的力量席卷,秦七由沙子结构的龙体被突然打散,漫天的飞沙落了人一身一头,连嘴里吐出来的都是沙子。
“姑姑!”秦七惊叫一声,将沙子结印形成了一道巨墙,可是那股无形的力量如一个巨大的拳头将沙墙打破。
紫晴注视着四周,情形与刚才的地方并无二致,但是显然,这力量非常之强大,连她都受到了强烈的冲激。
紫晴将秦七护在身后,“你站在我身后,不管发生什么,我让你跑,你就跑,听到没有?”
秦七看着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紧张万状,他不由想不会就是因为他学了巫术,所以立刻就招来了仇人吧!
“姑……姑姑,前……前面就是结界之地,我们又叫鬼打墙,每次走到这里就要有不少人迷路,最后再也没回来。”秦七发现了之前自己在这个地方做的记号,立刻告诉了紫晴。